“别跟来就是了。”
“你去做什么?”
“三花娘娘应该回去看着马。”
“!”
一听说马,三花猫这才回头,见马儿独自站在路边,很是孤独,犹豫了下,才走回去。
宋游则独自上了小坡。
回头一看,底下那猫儿倒是老实待在马儿身边,没有跟上来,不过却人立而起,站得高高的,伸长脖子盯着他看。
“……”
宋游只得再走一点,走到她看不到的位置去,否则她肯定要跟上来。
飞流直下三千尺。
水声刚刚停止,便听身后一道喊声:
“哪来的猫妖?”
宋游重新走上坡顶一看,见下边路上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中年道人,正皱眉盯着三花娘娘看。
三花猫正在往小山坡上走,蹑手蹑脚,本打算去偷看那道士在悄悄做什么,见突然又来了一个道人,又是陌生人,她既没有与他争斗的心思,也没有与他解释的想法,甚至都没有多想,便立马加快速度,想往小山坡上跑去。
“别走!”
道人见她鬼鬼祟祟,又做贼心虚,一言不答就要跑,哪里肯轻易放她走,于是一挥袖袍,便有一阵柔风吹出,掀起尘沙。
然而风沙还未落地,便听一声:
“道长且慢!”
宋游不疾不徐,一口气吹出,风沙顿息。
随即迈步往小山坡下走去。
三花猫没受到任何影响,继续向他这里跑来,不过也只跑出一半,便又停下来,回头看那中年道人,眼睛里又是好奇又是警惕。
好似不知这道人在做什么。
中年道人也扭头看向宋游,又看看那猫儿,眯了眯眼睛,露出疑惑之色。
疑惑中又有些尴尬。
宋游一边走向他,一边拱了拱手:“道友为何为难我家猫儿?”
“这猫妖是道友带来的?”
“正是。”
“原来如此,那便是误会了。”道人也向着宋游拱手,“我是说这马儿停在路边,怎么不见有人,只有一只小妖精,鬼鬼祟祟,偷偷摸摸,问又不答,还以为在行偷鸡摸狗害人之事……”
宋游想了想,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世上没有哪一只猫能克制得住自己去守着人上厕所的欲望,哪怕人不让看,也要偷偷去,有此误会,换个角度,也是有趣。
“在下宋游,逸州灵泉县一山人,见过道长。”
“喵喵~”
“北山道人,见过道友。”北山道人又瞄了眼宋游身边的猫,“道友养的小猫妖,怎的也不打个记号?要是出了差错,误会可就大了!”
“她是在下的同伴。”
“……”北山道人又眯起眼睛,“敢问道友在哪个道观修行?”
“阴阳山,伏龙观。”
“难怪……”
“道长如何知晓?”
“虽说那‘留步风’也只是贫道随手施然,可普天之下,能吹一口气就将之破掉的道人,恐怕也没有几个了。加上逸州灵泉县,不称贫道,很容易就联想到大名鼎鼎的伏龙观。”北山道人说道,“这一代传人又出来了?”
“敢问道长可是在浮云观修行?”
“你又如何知晓?”
“来的路上听一位老丈说,浮云观有真高人,喜好降妖除魔,为人解难,道行高深,手段好比神仙,特来访问。”
“那可真是有缘。”
“有缘。”
“请请请……”
往前走出不远,才发现这里离浮云观其实很近。
浮云观是正统道观,和伏龙观不一样,他们降妖除魔的意愿可能要高一些。妖怪本不该轻易到人间的道路上来,更何况跑到了人家家门口,还猫猫祟祟的一看就是想行不轨之事,也难怪人家见面第一件事就是质问,不让轻易离开。
只是委屈三花娘娘受惊了。
两人一猫一马走向道观。
浮云观建在一座小山上,绿树如茵,刚到山门下,便是一条长长的石阶,直通往道观大门。整个道观也是越进一个院子,就要更高一层,如此仰头望去倒也有几分清雅之感,如观一座山。
“宋道友,请!”
“不知道长出门打算去哪?”
“本打算去平州的。”
“去平州?”
“是啊。”
“那可远啊。”
宋游有些意外。
自己从平州过来,慢慢的走,走了将近两个月了,而这道人便这么打着空手,看起来像是只在附近转一圈,却没想到竟是要去平州。
“哈哈哈,咱们道观与伏龙观不同,从这里去平州,路上有哪些道观贫道都很清楚,就算不熟,他们多少也该听过我浮云观的大名,贫道只需每日赶到一个道观歇息即可,自然有吃有住。”北山道人仰头大笑,随即又说,“贫道前几日听人说平州又有人在云顶山上遇到了神仙,这次听来和以往不太一样,于是想去看看,究竟是真有仙人,还是哪来的妖物,装神弄鬼,耽搁了人一年时间。”
“……”
“道友又从哪来?”
“从平州来。”
“有缘有缘。”
北山道人走到道观前,只一挥手,山门便轰然一声开了。
宋游驻足一看——
头顶有个牌匾,没有写字。
两侧写着门联:
壶中世界青天近;
洞里烟霞白日闲。
跨进门槛,里头青石铺地,落叶不扫,道人缓行,清风雅静。
中间一棵古树,更是点睛之笔,只是它的亭盖本该遮蔽整个外院,现在却因照料不周而失了生气,只剩枯黄枝干与天空映衬,多少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