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直接用橡皮擦擦掉画卷上触手的一部分。
不知过去多久，哈莉再也听不到颠倒人怒吼与痛嚎，她眼前也看不到畸形巨怪的躯体。
周围只有大片正在缓慢愈合的现实碎片，仿佛身处雾蒙蒙的马赛克玻璃世界。
嗯，与dc相连的“自然形成”的现实之纱，在破碎后可以恢复过来。
就像割掉的皮肤会伤口愈合、长出新皮肤。
只有彻底把人杀死，人身体上的伤口才能彻底停止愈合。
把人打伤，伤及本源，伤口恢复速度极慢。
诡异本体进入dc现实的这一部分，有非常浑厚的本源，恢复速度不算慢。
只因边上哈莉破碎现实的速度太快，效率太高，对比得恢复速度有点慢。
“颠倒人被你打没了，打成虚无了？”小扎喃喃道。
哈莉站在原地没有动，嘴里已经开始喘气。
“嗯，怪物形体再大，一直被我拿大刀片子割肉，早晚油尽灯枯。”
“它死了没？我是说作为诡异意识集合体一部分的‘颠倒人’。”
小扎探头往“下”看，“它没有再冒出来，至少被重创了吧？”
哈莉也俯首看向现实之纱的“下方”，“有没有被重创，我也不确定。
但等了好一会儿它也没重整旗鼓、回到这层现实，说明它肯定被我折腾惨了，无可奈何、无计可施了。”
现实之纱如同一张画卷，盖在诡异真实之躯上方。
捶碎这层现实之纱，再往下就是诡异的真实之躯。
“接下来怎么办？继续摧毁这层世界的现实，还是再探诡异真实之躯？”小扎问道。
“你们觉得呢？”
命运博士立即道：“现实之纱中的魔法权能含量太低。若说之前的诡异真实之躯是黄金富矿，现实之纱则是超级贫矿，还是开采难度极大的那种。
现在颠倒人受创不轻，富矿必然变得比之前更加‘松脆’，更容易开采。”
渣康轻轻颔首道：“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彻底消灭诡异，第九层现实世界只是诡异进入我们多元宇宙现实的那一部分。
真正的核心依旧是下面的诡异真身。
摧毁现实是断其手臂，能重伤它却杀不死它，摧毁核心它必死。”
小扎咬着嘴唇道：“如果我们是扛着铁钎的采矿工人，下面的富矿则是喜马拉雅山脉，要挖到何时才能真正将它活活挖死？”
命运博士道：“我们不缺时间，无论耗时多久，只要能彻底消灭诡异，都是值得的。”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之前我们已经验证过，当诡异变得虚弱时，诡异真身也会跟着变得脆弱。
所以可以预见，只要我们不停挖，接下来只会越挖越轻松。”
小扎有些激动，道：“我们的确不缺时间，但我父亲和天使军团的天使残魂不可能一直坚持下去啊！”
命运博士迟疑道：“我当然知道救人要紧，但上哪救人？我们摧毁了大片的现实之纱，没见到一个灵魂，显然他们被颠倒人藏了起来。”
“哈莉，你能找到他们吗？”小扎将期待的目光转向哈莉。
哈莉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魂球，传音问道：“乌冬，你现在感觉如何？”
“统领大人的厚皮战神圣力果然无比霸道，颠倒人的魔法印记已经被压制。
而且有大人身上同属性的天堂圣力滋养，我现在感觉非常好。”
乌冬的精神波动非常稳定，语气中有浓浓的感激和欣喜。
在她与诡异真身较量时，关于乌冬残魂的争夺也一直没停止。
哈莉不想将太多精力浪费在乌冬身上，询问过他的意见后，开始用厚皮战神圣力浸染他的灵魂，在他灵魂上添加厚皮印记。
效果非常好。
厚皮战神圣力虽狂暴，可它毕竟是天堂圣力，乌冬作为高贵的火焰人天使，对圣力的承受度远超玄兰、恩朵她们。
“乌冬，我再提醒你一次，厚皮战神印记与你身上原来的纯正天堂之力印记有些不同，未来回到白银城有什么副作用，我不保证。”哈莉郑重道。
乌冬无所谓地说：“大人您已经解释得很清楚，我也很明白。
且不说当时情况危急，没有您的厚皮战神印记，我压根坚持不下来。
就说厚皮战神印记本身，它虽然与天堂印记有些许区别，可它终究属于上帝下凡的力量，甚至比原来的天堂印记更纯正，能有什么副作用？”
——只凭你这句话，敢说我的厚皮之道比上帝哥的力量更纯正，你就一定会遭遇“副作用”。
哈莉心里嘀咕一句，又问道：“现在我已经摧毁诡异的一个‘巨型真身’，至少能安宁一段时间，我打算趁机营救众堕入此域的天使兄弟们，你晓不晓得他们‘最后的残魂’在哪？”
听哈莉说要营救当初沦陷的火焰天使，乌冬更加感激，更加兴奋，高声叫道：“大人，在您出现前，我们也并非聚在一处。
我们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豆子，四散各处，我在天上焚烧了不知多少年，没遇到过一个兄弟。
但我能感应到他们的存在。
您将我放出来，我来帮您带路。”
哈莉摊开右手，撤销乌冬身上的防御力场效果。
“小扎，你父亲可能与天使之魂放在一起，找到天使们，也能找到你父亲。”她偏头对小扎道。
小扎立即道：“你将我也放出来，撤销上帝下凡的保护效果，让我的灵觉可以自由蔓延开。”
哈莉依言而行。
可惜遥遥感知的效果并不好，小扎与乌冬都无法直接感知到目标。
“大人，我向主发誓，我没说谎，之前我真的可以感应到乌列大人与几位大天使的气息。”乌冬激动道。
“我当然相信你，是颠倒人在搞鬼，它果然将我们想要营救的目标都藏了起来。”
哈莉冷笑一声，捏紧拳头道：“没关系，没有诡异真身的畸形巨怪捣乱，我们可以从容不迫地摧毁整个第九层世界的现实。
只要将这层现实完全摧毁，将不再有地方隐藏那些残魂。”
第九层现实世界是诡异进入dc现实后自然形成的，至少可以确定乌冬与众天使之魂之前一直在这层世界。
而乌冬与众天使已经被颠倒人收割，成为诡异的一部分。
第九层现实世界即是诡异伸进dc现实的“手脚”，手脚是身体的一部分，乌冬与众天使是“手脚”的一部分。
所以已经成为dc现实的这一部分，很难再缩回现实之纱下面的诡异真实之躯。
“乌冬，你现在状态不错，我先帮你恢复实力，你跟我一起摧毁此界之现实。”
再次拳碎现实之纱前，哈莉动作一顿，将目光投向飘在身前的天使灵魂上。
“大人，我肯定乐意为您效劳，但恢复实力恐怕很难，我的圣辉（类似神格与神性的总和）、我的圣力，全部被颠倒人收割。”乌冬无奈道。
“只是单纯给你天堂圣力当然没效果，但我给你的可不止圣力。”
哈莉轻笑一声，将自己的大君权能割下百分之一，大概相当于200单位天堂圣力的权能。
100单位已经是神王的力量，能操控200单位圣力的大君权能足以上乌冬的残魂发生蜕变。
“啊啊啊，太多了，大人，太多力量啦！”
乌冬如同一个接上电线的灯泡，电压与电流逐渐升高，灯泡越来越亮。
“你能承受，我看着呢，你可是大天使。”哈莉道。
“我能承受，但如此珍贵的力量上帝啊，是大君权能，我怎么能占有您的大君权能，大人，您不必如此待我啊！”乌冬感动得要流泪了。
“没有大君权能，你在此域寸步难行，又如何帮我？”
哈莉将两百点天堂圣力，连同对应的大君权能灌入乌冬魂体，没有再废话，转过头继续拳碎现实之纱。
大君权能又不是她的，危机结束就要还给白银城，该给她的不会少也不会多，现在她又不缺力量。
乌冬灵魂上已经烙印厚皮之印，把大君权能给他，不过是力量从左手转移到右手，她多了个感激涕零、以死效命的打手，何乐而不为呢？
乌冬虽被收割却不缺操控圣力的经验，他加入队伍后，破坏现实之纱的效率果然提高不少。
而且他们的努力很快便有了效果。
“救我，魔女哈莉，救我”
在摧毁一片现实后，哈莉竟在现实下面发现一个“现实包裹”。
和八层现实之纱世界的本质一样，是颠倒人用魔法创造的小片现实。
只是现实世界非常非常小，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残魂，相当于一个小包裹。
与之前的第一、第二层现实世界比，犹如海洋里的一滴水。
若非哈莉感知敏锐，她差点将现实之纱下面的“一滴水”给直接摧毁了。
如果当初哈莉进入怨妪月球外景的心灵空间后，不去保护玄兰与恩朵，而是一巴掌拍过去，把她们打得稀碎，会有什么效果？
哈莉很想对眼前的残魂试一试，因为这家伙不仅是堕天使，还是堕天使之王——蝇王别西卜。
大苍蝇的状态比乌冬好多了，不仅能叫唤，还可以向哈莉挣扎靠近。
“抱歉，我答应过你儿子，一定要对你见死不救。”
“我儿子？难道是埃崔根那个逆子？”蝇王惊怒交加，叫道：“魔女哈莉，无论我那逆子给你什么承诺，我都十倍报之，只要你肯救我。
你是聪明人，肯定明白一位撒旦的身家远比区区魔君的许诺要有价值。”
“你现在就剩一个空壳，一身本源全部被颠倒人收割，还能给我什么？”哈莉不以为然道。
“我的意志由上帝创造，只要自我意志还在，等我回到地狱就能重新凝聚力量。”蝇王急切道。
“抱歉，我还是觉得你儿子与我几十年的交情更有价值。”
大苍蝇面色数变，嗄声道：“魔女哈莉，我可以发誓向你效忠。
一位撒旦的忠诚，比什么交情都更有价值。
你若拒绝，你就是多元宇宙最大的傻瓜！”
“呵呵，这里只有你一个，只你觉得我是个傻瓜。”
哈莉犹豫了一瞬，终究没有落井下石，只是身形一闪，远离了这片现实破碎的世界，任由大苍蝇自生自灭大概率不会直接湮灭，毕竟它都坚持这么久了，死亡了无数次，再次死亡不至于彻底磨灭它的自我意志。
“乌冬，我们没遇到别西卜，记住了吗？”离开后，哈莉叮嘱道。
乌冬有些犹豫，“若是别的堕天使，白银城大概不会追究，可别西卜我无法对大君说谎。”
“如果大君单独问你，你可以实话实说。我和别西卜儿子埃崔根是朋友，大君知道，也能理解。”哈莉道。
“我明白了。”
遇到别西卜只是开始，之后他们又接连不断找到掩盖在现实之纱下面的“现实包裹”。
起初一个包裹里只有一个天使，后来直接爆出个大包裹，里面有成百上千个天使亡灵。
基本上都是天堂天使与地狱堕天使，夹杂极少数古魔与“外籍魔王”的残存意念。
哈莉只救天使之魂，地狱堕天使也挑三拣四，只选名声不显、在人间活跃度不高的，其它一律扔掉不管。
哪怕那些堕天使、古魔、外籍魔王苦苦哀求，她也理也不理。
连蝇王的效忠都没理睬，哈莉又怎么会在乎它们？
等她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将第九层世界完整剥了一层皮，哈莉基本上完成天堂交代的任务，找到八成天堂天使的残魂，其中甚至还包括“火之舌”乌列。
三成地狱堕天使之魂，呃，被抛弃了五六成。
最重要的是，连乔瓦尼·扎塔拉那个老阴比也被找到了。
哈莉都不晓得自己是啥心情，失望？小扎终于放心，她也终于卸下重担，感到轻松满足？
她至少可以确定一点，她并不因为老扎得救而感到满足。
“哈莉，情况有些不对，过程太轻松了。”
在小扎与老扎相拥而泣时，渣康收敛脸上的笑容，皱着眉头说道。
“这不奇怪，当颠倒人奈何不得哈莉，而哈莉对现实的每次摧残都能给它带去真实不虚的伤害时，投降认输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将‘现实包裹’藏在现实之纱下面时，它其实已有降意。
它只是不甘心，还想让我们失手打死想要拯救的残魂，恶心我们一次。
现在发现连恶心我们也做不到，它只能期盼我们赶紧救完人然后滚蛋。”命运博士分析道。
“你说的没错，颠倒人认输了，但它不仅是认输。”渣康指着周围马赛克玻璃一样浑浊的现实，“你们看，现实之纱的恢复速度变慢了，比之前慢了好几十倍。
若非它的恢复速度降下来，哈莉想要将整块现实之纱翻找一遍还真不会这么容易。”
现实之纱不是土地，在现实之纱下面寻找“现实包裹”也不犁地。
犁地时可以明显看出哪块地已经被翻找过，哪块地还没人触碰。
现实之纱却无法标记，无法定位，因为现实之纱承载的现实可以改变。
比如，将a坐标的巨山之现实打碎，等它慢慢恢复时，却可能变成江河湖海。
也就是说，那橡皮擦把a处的山水画擦掉了，等颠倒人拿笔再次绘画时，可能画成现代化大都市。
见到现代化大都市，哈莉可能误以为它是没翻过的地，将其重复翻一遍。
当然，如果颠倒人真的想要藏“现实包裹”，再重翻十遍、一百遍也未必能将人找齐。
哈莉其实就带着翻找十遍、一百遍、一千遍直到颠倒人扛不住的觉悟在翻地。
“恢复速度变慢也只是进一步说明颠倒人想投降，故意放水。”命运博士道。
“不，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渣康皱眉想了想，问道：“哈莉，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哈莉瞥了圣姑光圈中的老扎一眼，道：“你们带扎塔拉大师回去，乌冬有大君之力，带众天使残魂回天堂，我留下。”
渣康若有所思，“看来你也猜到了，还早有觉悟。”
“猜到什么，什么觉悟？”命运博士疑惑不解道：“哈莉，你为什么留下？你们说清楚，别打哑谜呀！”
“她怕这次离开后，便再也进不来诡异母域。”
渣康表情放松，脸上还带着笑，“如果只是投降，颠倒人并不能摆脱危机。
连番大战的结果已经表明，再和哈莉硬肛，它早晚被磨死。
所以，它现在只剩断臂求生一条路可走。
可以说魔力债务危机基本上已经结束。
此界现实恢复速度变慢是它故意为之，却不是它的目的，它要将已经进入多元宇宙现实的那部分躯体彻底斩断。
此时此刻，它应该已经开始自我阉割，此界即将彻底与诡异真身分开。
等诡异真身再次藏到多元宇宙现实之纱后面，我们便再也找不到它。
它却可以守着魔法权能，潜伏爪牙忍耐，等待多元宇宙迎来下次大型危机，等待哈莉筋疲力尽，等待对哈莉发出致命一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