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的后事按当地习俗办得简朴且肃穆,村西三里处多了一个坟茔,村里少了一个正直仁厚的长者。
一个天天见面的亲近之人就这么突然没了,朗星和苏婉都觉得生活空了一大块,再也见不到那张满是皱纹也满是慈爱的脸了,听不到殷殷切切又略显唠叨的叮咛声了。
对他们的凡间生活来讲,杨公就是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替他们挡开了村民的猜疑与闲言,虽然他们自己能应付这些,但杨公的庇护还是能让他们感到轻松与温暖的。
受杨公离去影响最大的不是他们俩,是杨婆。
自从杨公下葬后,杨婆整个人都变了,虽然这个寻常的农家老妪平常也没啥存在感,但现在她沉默得让人害怕,总是两眼直勾勾的出神,原本挺勤快一个人,如今大多时候都在坐着发呆。
苏婉忧心的劝,“娘,您闲了就去找鲁婶她们去聊聊天,总这么自己坐着可不行啊。”
杨婆叹了口气,拍着苏婉的手道:“不用替我担心,娘没事,就是这老头子一走啊,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活了,跟没了魂似的,恹恹倦倦的。”
苏婉心酸道:“娘,您得打起点精神来,爹走了,还有我们呢,我们还需要您照看着呢,福儿正是淘气的时候,您不帮着照看,我们可忙不过来。”
杨婆露出了自老伴离去后的第一个笑容,她摇着头道:“别拿这话哄我了,你们这一家三口都是让人省心的,福儿虽然才六岁,但被你们调教的太懂事了,淘气归淘气,却根本用不着我照看,他心里有数着呢,天天过来陪着我,可我没心思跟孩子说话,太难为孩子了。”
说到这里,她轻轻舒了口气,道:“你们别为我操心了,我看呀,我也该走了,主要跟这老头子过了一辈子,没了他我真不知该怎么活了,吃的再好喝的再好,也觉得没啥滋味了,总是怕他在那边照顾不好自己,没有我,他不行啊。”
“娘,您可别这么想……”苏婉喉头哽咽,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劝了,忙用神念召唤朗星过来。
朗星倒是会劝,陪着笑脸道:“娘,您这就是瞎操心了,爹到了那边还愁没人照顾啊,他的爹娘,亲朋都在那边呢,哪用得着您惦记呀,您就安安心心的好好活着吧。”
杨婆微微皱着眉头嘀咕道:“也不知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样,他现在受没受罪。”
朗星眨了眨眼道:“那边到底什么样,各种说法太多了,咱们也说不准,但爹过去后肯定不会受罪的,有关地府的说法虽然千奇百怪,但有一条是相同的,那就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做了恶的人才会受罪呢,我爹老实本分了一辈子,到哪也不亏心,地府的传说虽然阴森可怕,但那地方反倒是最公平公正的,只要没做亏心事就不用怕,相比起来咱们这边却糟糕的多,徇私枉法、冤屈好人的事比比皆是,您不用替我爹担心。”
杨婆叹息一声,用低低的声音道:“你们不知道,他年轻时可是做过亏心事的,这事我不能跟你们说,免得你们嫌弃他。”
苏婉不信道:“以我爹的脾气秉性,哪能作出什么亏心事啊,最多也就是个无心之失,您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地府论心不论迹,只要不是怀着歹心,即便做错了点什么事也没关系的。”
杨婆不再多说了,推着他们俩道:“快去忙吧,我不用你们陪,自己呆着就好,别把你们的活计耽误了,这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苏婉和朗星只得无奈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