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旻·帝都·紫禁城
华丽而清冷的后宫内,李悯莲步轻缓,穿越重重禁制,走入一座不起眼的大殿。
“父皇。”
“悯。”
听到父亲中气十足的回应,李悯嘴角不由自主微微上翘。
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作为身边最亲近的人,她还是能从父亲一贯威严肃穆的语调中察觉出很多微妙区别。
跟以前的虚弱相比,这一次父亲明显恢复了许多力量,心情也一扫阴郁,难得有了一丝喜悦振奋。
“【镇国公】天纵英才,日后必成国之倚柱,你要……”
下意识的想要教导女儿,但笼罩在紫气祥云后的人影似乎想起了什么,话语戛然而止。
眨眨眼睛,感受到父亲古怪而又欣慰的视线持续不断打量自己,李悯心底莫名浮现出师尊的一句话。
“我问过了,他说他喜欢狗!”
唰~
一抹嫣红浮上白玉般的脸颊,李悯羞怒低语。
“父皇,儿臣自有分寸!”
“唔……你们年轻人有分寸就好……”
“…………”
看到李悯有恼羞成怒的迹象,【皇帝】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朕从未奢望【镇国公】发挥那些远古神话封号的力量,但没想到他竟然真能横扫申丽,封禅釜山,让尘封数千年的【冠军侯】荣耀重现世间,压得那扶桑倭王敢怒不敢言,真是……大快人心!”
顿了顿,紫气祥云后传来一声悠长吐息,仿佛把积郁多年的闷气一并释放。
听到父亲对师弟的夸奖,李悯矜持的抿抿嘴,眼里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但更令朕开心的,是他的潜力。”
说到这,【皇帝】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唏嘘。
“年方十八,横扫千军,杀敌百万,封禅釜山,独镇一国……不敢想象,这竟然是区区一介武夫,一介凡人少年能够做到的事情……”
“父皇,有志不在年高,当年霍去病也是18岁封【冠军侯】,19岁取祁连山,21岁封狼居胥,我师弟自然不弱与人!”
“的确,【镇国公】确实少年英雄,不弱于【冠军侯】,但他区区六阶武夫,为何能在两国交战胜负未分之际强夺国运?”
闻言,李悯这才惊觉父亲召见自己的目的,柳眉微蹙。
“那倭奴国王虽然俾贱,位格上却是货真价实的九阶帝王,即便是朕,也无法在她未投降之前强夺胜利果实,但【镇国公】却做到了,就仿佛……他才是更高位格的一方!”
“六阶武夫直面九阶帝王,不仅不落下风,反而当面生抢其国运,堂堂一国之主竟束手无策,悯,你明白这背后的含义么?”
耳边回荡着父亲意味深长的话语,李悯肃穆点点头。
“儿臣明白。”
“那……”
话音未落,李悯抬起眼眸,直视翻滚不休的紫气祥云,斩钉截铁的打断道。
“儿臣信任他!”
“…………”
沉默的审视目光直透灵魂,李悯毫不示弱的与父亲对视,过了许久才听到一声幽幽叹息。
直到这时,李悯脸上才扬起了春风化雨的微笑,肃穆嗓音变得轻柔祥和。
“父皇,有件事您错了。”
“何事?”
“师弟不是日后才能成为国之倚柱,他现在就已经是了!”
“…………”
漫长的沉默后,紫气祥云后再传来一声轻叹,但这一回却多了一丝释然。
“是啊,他现在就已经是了……”
“所以,只要您信任他,他会回报您的信任。”
闻言,【皇帝】沉吟数秒,意味深长的轻笑道。
“那么,你觉得让他执掌鲁州如何?”
童孔微微一缩,李悯压下心头的季动,谨慎的询问道。
“如何执掌?”
“开府建牙,独断乾纲,无所不统,如朕亲临!”
微不可查的倒吸一口凉气,李悯用尽全力才压下胸中翻滚的情绪,恭敬低眉颔首。
“他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但……悯,我最后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他是一名【武夫】!”
话音微顿,过了好一会儿李悯才平静的点点头:“儿臣知道。”
……………………………
与此同时,紫禁城外的某个奢华府邸,一群人正在靡靡丝竹之音中觥筹交错,放浪形骸。
舞池中胡姬蛇女妖娆妩媚,旁人无法察觉的幽紫色神性弥漫整个大厅,让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眼底涌动着疯狂扭曲的黑光。
“范大人,来,我敬你一杯!”
“刘大人客气了!”
灵气四溢的超凡美酒吞入腹中,醉眼迷离的刘宇想起前半生的艰辛,莫名悲从中来。
“范大人,你说咱们这一辈子为大旻呕心沥血,到底图个啥?”
“我这一辈子打击贪官污吏,刚正不阿,结果呢?”
“老家的父母亲族被满门灭绝,爱妻被人当街强暴,屈辱自尽,留下几名幼子……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夭折!”
“我知道这是他们的报复,所以我把他们斩尽杀绝,为了大旻,我连一个子嗣都没有了,到老了连享受享受都不行吗?”
听到刘宇发自肺腑的抱怨,范正元回想起自己当年的天真,心有戚戚焉。
那年【皇帝】登基,改革旧制,大量提拔寒门子弟,自己和刘宇是同一届进入中央的地方官僚,那时他们年轻气盛,还想着辅左天子开创一个太平盛世,名流千古。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安得“善终”的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想到这,范正元自嘲似的嗤笑一声。
刘宇惨,他范正元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满门死绝也算“善终”,那这个世界也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