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武馆的张大力,阿桂嫂的丈夫张林,刘老太爷家的亲侄子刘全,还有一个虽然王大婶没有做声,可我清楚地记得,他就是王大婶的丈夫何老九!”
“他们就死在城楼下,死在我们的眼前。可是哪怕他们被抓了,刀架在脖子上,被用来胁迫我们开城门,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开口求饶,没有人答应要换人,更没有一个人说出‘开城门’三个字。这四个人是英雄,我得给他们交代才行。”
人群中王大婶已经嚎啕大哭,六年过去了,突然有人提起她死去的丈夫,说他是英雄,如何不让她伤怀。
独眼郎中钟北小声宽慰她,“何大哥是条好汉,是个大好男儿,一直活在我们心中。”
王大婶一听,越发哭得厉害,“要是老九还活着,我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他自然是大好男儿,岂是你这般细苟所能比的。”
钟北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这么多人,别乱说。”
“细虽然细了点,总是聊胜于无吧。”
陆长生并没有去听二人的话,继续说道,“我定下的规矩,我破坏了,他们四人为此流了血,丢了性命,我愿意以血偿血。”
话未落音,便见红光一闪,一柄小剑刺入了陆长生的肩膀之中。
红色小剑,正是赖晓明传授玉莹的大道同归的血剑。
众人惊呼,“长生,不可!”
王大婶哭喊道,“长生,我不是要你这般伤害自己啊!”
“你已经为离阳城,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怎么能怪罪你呢?”
刘老太爷颤巍巍地站起来,刘婆婆连忙搀扶着他走到了陆长生身前。
“长生,乡亲们商议这个规矩,绝对没有任何人说要你以血偿血,绝对没有任何人怪罪你的意思。”
“我们今日商议,就是想着大汉都已经如此颓丧了,我们的规矩是不是变一变,再商议一下我们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陆长生抽出血剑,带出一线血花,“一事归一事!”
“虽然你们不怪罪我,虽然你们不要我以血偿血,可是我总得给死去的人一个交待,这样我才能心安。”
“大家无需劝我,这第二剑是还给张大力的。”
又是一剑刺入,深浅和第一剑一般无二。
“这两剑,是还给张林和刘全的。”
又是一剑,刺入了手臂之中。
阿桂嫂看到陆长生手臂上的血窟窿,终于忍受不住,放声痛哭,“张林,长生已经给你交待了,你该满意了吧!”
待陆长生将血剑拔出来之后,准备刺入最后一剑之时,刘老太爷将手放在了他的手臂之上,“长生,够了,足够了。”
“刘全的那一剑,我受了。如果你一定要刺,那就刺入我的身上吧。”
陆长生看着白胡须有些激动的刘老太爷,便叹了一口气,“刘老太爷,刘全的命也是命,我欠他的,就得还给他。”
刘老太爷哆嗦着说道,“那个时候不一样啊!”
“那个时候北莽贼子还在攻城,威胁的是整个离阳城。而这一次,我们坚守了六年,大汉一直没有人来救我们。更何况,她们威胁的是柳儿一人的性命而已。你换了对离阳城,对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并无多大影响啊!”
陆长生摇了摇头,“在我心中,离阳城里所有大汉人的性命都是一样的。”
“大汉军人,当守卫疆土,护佑百姓,击退敌袭,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陆长生将刘老太爷的手拿了下来,轻轻放在刘婆婆的手中,提起血剑又朝自己手臂刺了下去。
“这一剑,还给刘全。”
王大婶一脚踹在独眼郎中钟北的腿上,骂道,“长生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血,你还不去给他上药包扎一下。”
钟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陆长生的跟前。
陆长生扶起钟北,“不要紧的,我的身体我知道,这些血流着流着就习惯了。”
钟北有些无奈,“你还是信不过我的医术啊。”
“其实我的医术很好的,只是我擅长带下医而已。”
陆长生没有理睬钟北的絮絮叨叨,“我估计有人对我这样的交待还是不满意,毕竟他们失去的是至亲家人的性命,而我只是手臂上刺了几剑而已。不过我还要守城,还要御敌,不能受伤太重了。”
“接下来大家要商议的事情,你们定夺就好了,到时候转告我一声就行,我都同意。”
刘老太爷见陆长生神情有些不对,可是想着他平日里也是这般面无表情,便也没有多说。
陆长生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今晚,我要离开离阳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