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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一缕光芒(两更合一)(1 / 2)

花厅里,刘娉坐立难安。

油灯火摇曳着,映得里头很亮,也衬得外头很黑。

从小到大,她来辅国公府的次数算不得多,尤其是近几年,几乎一年都不会迈进来一步。

可她对这儿是有好感的。

国公府是母亲的娘家,是她的外祖家。

即便陌生,却不会心慌。

刘娉清楚,在府里任何一处,她都不用担心,她很安全。

这种踏实感,与她在自己家里是一样的。

只是,直到今日、直到刚才那一刻,刘娉忽然意识到,她错了。

她的家并不安全。

她的哥哥,联合着新进门的嫂嫂,谋划着把她“卖”了。

恐惧从心而起,外头的黑暗亦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妖兽,她若毫无防备地走出去……

她的一身骨血都会被啃食干净。

下意识地,刘娉转头看向徐简,低声喃喃道:“大哥……”

她唯一能确信的是,大哥站在她这边。

大哥待她并不亲近,却不会害她。

甚至,昨日大哥察觉到太子的不善之后,还阴沉着脸赶她。

她彼时不解,现在想来,颇为感慨。

君臣有别,大哥在面对太子时也要讲究分寸,昨日那般已经很不容易了。

徐简的目光停留在了刘娉脸上。

刘娉比他小,甚至比小郡主还小半岁。

各家状况不同,有人开窍早,有人却很晚。

以他对刘娉的了解,她属于后者。

刘娉根本还不懂什么男女感情、喜欢爱慕,就被刘迅盯上、要拿她谋前程。

平缓着情绪,徐简开口:“你怎么看太子?”

刘娉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道:“这还用说?”

那个皇太子,害得她大哥负伤,又阴险狡诈地要打她的主意,她一想到太子的那张脸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恨不能离他十万八千里。

“刘迅浑归浑,却不一定多糊涂,”徐简抿了下唇,神色阴郁,“你是他的胞妹,你与晋家那姑娘不一样,他让太子看到你,打的也不是绑人的主意。”

刘娉眨了眨眼睛,惊讶道:“大哥是在替他说话?”

“不是,”徐简的眸色更暗了几分,“我只是让你自己想明白。”

刚与徐缈说那些事,徐简言语中还带了几分克制,没有用太过激烈的词语,他并不想刺激到徐缈。

但面对刘娉,徐简单刀直入。

他必须要明确刘娉的态度。

“我很清楚刘迅在想什么,”徐简道,“他想让太子看重你,主动纳了你,你当不了太子妃,但想想法子,侧妃、良娣的路还是走得通的。等将来太子登基,你若能生下一个儿子,你母凭子贵,他兄凭妹贵。我只问你,你想走这条路吗?”

刘娉良久说不出话来。

她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也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我不愿意,”这么想,她也就这么说了,“我不愿意进宫。”

以她的心性,这些话语并不容易出口。

只是,大哥今日特特赶来解围,大哥难得与她坦诚沟通,她若怕这怕那不敢给大哥一句实话……

大哥往后恐怕就不会管她了。

那她又要怎么办?

哥哥嫂嫂不怀好意,父亲的想法还不可知,只靠母亲一人,她们孤立无援。

只有大哥了。

思及此处,刘娉鼓足勇气,直直看着徐简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我不愿意。”

话音落下,徐简那紧绷着的态度缓和了些。

一紧一弛,变化不大,刘娉发现了,又不敢确定自己真看明白了。

事实上,徐简确实平复了些。

他不想让徐缈发疯,这需要刘娉多支持。

可倘若刘娉自己野心蓬勃拉不住,那她就不是帮手。

“多陪陪她,多开解她。”徐简缓声道。

刘娉自是颔首,想了想,又问:“大哥,你和父亲、哥哥会怎么样?我是说,会和姥爷那样不相往来,还是……”

她不懂朝堂,但她懂母亲。

如果只是“不相往来”,母亲刚才不会那么悲痛,她眼中分明含着泪花。

徐简的眉宇微微一拧。

他耳力好,对周遭的感知也强烈,他清楚徐缈还没有回来。

“不是我,是圣上,”徐简道,“刘迅若执意要和行事不端的太子混在一起,那饶不了他的人就是圣上。”

刘娉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徐简了,只好站起身、走到了门边,靠着门柱,看向外头。

圣上的处罚吗?

她立刻能想起来的就是两桩。

英国公府抄没、砍头;许国公府的苏轲被流放三千里。

说穿了,就是“死”。

他们刘家也要走向那个结果?

一想到这些,刘娉忍不住浑身发颤,她蹲下身去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与那个结果相比,她先前恐惧的、要发生在她身上的谋算,根本不算什么了。

那黑漆漆的妖兽血口,也不过尔尔。

她只是一个闺中小丫头。

她所认知的困难,亦不过是大哥不肯与家里走得近、哥哥原来隐瞒了她和母亲那么多事。

短短一晚上,翻天覆地。

沉重的未来在她的面前泼洒开来,而她除了随波逐流地往前走,根本无能为力。

厅内,徐简看着蹲坐着的刘娉,没有给予她任何安慰。

看透想透,就会带来痛苦。

刘娉得靠自己挺过来。

而且,刘娉看着柔弱、没什么主见,但她有她的韧性。

从前,徐缈疯魔,刘娉要应对婆家,又要回娘家陪伴,整个人一样浑浑噩噩的,但她勉强扛住了。

这一次,她也必须扛住。

下一瞬,徐简就见刘娉站了起来,因为徐缈回来了。

刘娉跌跌撞撞着,扑到了徐缈的怀里。

抱着母亲,刘娉眼泪直流。

她不是全然无能为力。

有一件事,她能做,也只有她能做。

安慰母亲。

正如大哥说的那样,陪伴与宽解。

她们是母女,血亲相争时,唯有她们两个,所有的感情是一致的。

因为每一个都是她们的亲人。

徐缈一手抱着刘娉,另一手替她擦拭眼泪。

她道:“吓着你了吗?”

“还好,”刘娉哽咽着,“我只知道,您护着我,大哥也护着我。”

徐缈还想和女儿说些什么,只见前头光影变换。

那道透出厅内灯光的门被什么遮了一下,廊下倏地暗了下来,她不由抬头看去,就见门边站着一人。

是阿简。

阿简个头高,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

他就站在那儿,静静看着她们。

徐缈的眼睛又湿了。

暮春的夜风吹在她身上,却凉得让她打颤。

记忆里,她与阿简之间没有多少温馨画面,如她抱着阿娉这样的场景也几乎寻不出来。

父亲在世时,她每次来探望阿简都不太顺利。

用父亲的话说,阿简是男子,将来要扛起整个国公府,他必须要坚毅、果敢,而不是一味贪恋母亲的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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