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恩荣伯夫人还想起一桩事情来。
这门亲事能成,其中还有她小儿子的功劳。
夏清略在御书房里叭叭说了「国公爷心仪郡主」。
这么一想,伯夫人不由暗戳戳埋怨小儿子,给情同手足的辅国公能说回来这么好的亲事,怎么就没给真手足的哥哥们说个出色媳妇儿?
看来还是哥哥们太内秀了,让弟弟即便想表达下「心仪哪位」都寻不到目标。
这么下去不行,她要和婆母商量,之后有机会就多相看相看适龄的姑娘们,好姑娘们就这么些,拖拖拉拉的,都叫别人家给定下了。
当然,眼下还是郡主的小定礼最要紧。
吉祥话一套接一套,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定礼中最贵重的一副头面被呈了上来,金簪、耳坠、璎珞环,自然也少不了镯子,恩荣伯夫人一边说着贺词,一边认真地都给林云嫣戴上。
到底是自幼锦衣玉食长大的,这么多贵重东西,不止不压人,还衬得人肤白如雪、眉眼如画,贵气十足。
「不得了,真不得了,」恩荣伯夫人转头看小段氏,「这怎么舍得把她嫁出去呀?」
小段氏哈哈大笑,笑得眼睛都有点红:「你问问她要不要嫁?」
恩荣伯夫人听了,忙又来问林云嫣:「嫁不嫁的呀?」
林云嫣抿了下唇,接了这打趣,笑道:「别人都不嫁,辅国公就嫁。」
说得大大方方,又有哪个听了能不笑的呢?
林云芳也笑。
她想,那胭脂不淡的,口脂也不用补,欢声笑语里最好看的就是她那二姐了。
礼数周全了,一行人便要去前头了,宝安园这儿,只陆陆续续有来吃席的姻亲好友们来看林云嫣,夸赞一番。
等前头摆宴,这厢才空下来。
林云嫣活动了下略显发胀的脖子。
她的脸也笑僵了,却不好用手去揉,还能鼓动腮帮子来缓缓。
定礼册子留在她这儿,林云嫣打开来看,不由自主地,与脑海里她从前的那份定礼比对起来。
论时间,也过去很多年了,她其实不可能记清楚,但一点点回忆、一点点琢磨,也是一种乐趣,她乐在其中。
挽月来问她:「送来的点心盒子,您要尝尝吗?」..
林云嫣点了头。
挽月取了几种装到攒盘里,送了上来。
林云嫣随手取了一块,是芸豆糕,咬下一口,不怎么甜,再抿一抿,倒是挺香的。
花厅那儿,热热闹闹用了席面,恩荣伯夫人吃了几盏酒,先一步告辞。
她还要回辅国公府去复命,不能耽误时辰。
她微微有点醺,轿子上浅浅眯了会儿,等进了国公府,酒气散了,丁点醉意还在。
「这么好看的待嫁娘子,」伯夫人走到徐缈面前,「把我都看入迷了。」
徐缈不由笑出了声,与徐简道:「听见了吗?」
徐简清了清嗓子,没接这话。
小郡主确实长得好,他一直都知道。
他面上还端着,却听伯夫人又来了一句。
「我问她‘嫁不嫁,」恩荣伯夫人道,「她说啊,‘别人都不嫁,辅国公就嫁。哎呀,我都叫她说得脸红了。」
徐简愣了下。
这确实是林云嫣会说的话,甚至,徐简在脑海里都能勾勒出小郡主说这话时的神态表情。
可他勾勒得越清晰,胸口里的心跳声就越蓬勃。
一下接一下,震耳欲聋。
最后也确实是没压住,笑意从眼中溢出来,落到唇角,弯了个弧度。
真不愧是小郡主,这戏装起来,不管过不过,反正一唬就唬了一整片。
连他都被唬了下。
放小定的第二天,自是要去宫里谢恩。
林云嫣到慈宁宫外时,正好遇着徐简迎面而来。
徐简刚下朝,身上还穿着朝服,走得不算快。
林云嫣便没有急着进去,就在甬道上等着。
倏地,她想起了从前。
她回忆过的真正的第一面。
也是在这甬道上,她看着徐简的轮椅顺着木板过了门槛。
这么一想,现
在的确是和从前大不同了。
简单问候了声,两人一块进去,小于公公迎他们一直到了皇太后跟前。
娘娘心情看着就很好,宫女放下了垫子,林云嫣与徐简一块跪着行了礼。
不复杂,也不隆重,意思到了,皇太后就喊「起」了。
「不敢让你们多跪,」她嗔着笑话林云嫣,「多跪一会儿,云嫣先给哀家身子一歪,装起来了。」
话音一落,殿内人人都笑。
这可不是冤枉郡主,先前赐婚后来磕头,圣上在场,郡主就一下歪身子了,明明白白把「心疼辅国公」和「我就是装的」,摆在了面上。
林云嫣才不怕被笑,顺势起身,与皇太后道:「您真了解我。」
皇太后啼笑皆非。
该交代的话,她先前就说过不少了,那些仪程上的絮絮叨叨,皇太后挑了几句提了提,也就算过了,便让他们两人自己寻地方说话去。
地方还是老地方,小花园的亭子里。
小于公公送了茶水,依旧退出去很远。
徐简抿了口茶,道:「已经请了人在打磨白玉马吊了,过几天就能做好送到慈宁宫。」
林云嫣应了声,却听徐简问了句「婚期能不能改?」,她讶异看了他一眼。
婚期还没有定过,自然也就称不上「改」。
因此这个「改」字,指的就是从前的婚期——来年开春。
「不知道,」林云嫣道,「我说了也不算。」
这话是上回徐简打趣她的,她倒没有锱铢必较的意思,而是这就是实话。
林云嫣无所谓改不改,反正都是嫁徐简,早半年晚半年也都一样,只不过,皇太后那儿有考量。
娘娘在挑黄道吉日上十分认真,要不然放小定的日子亦不会拖到昨儿,早在春天就办了。
「除非能找个让娘娘更喜欢的好日子,」林云嫣说完,睨徐简道,「怎么想起改了?」
「寻你说事还得借娘娘的地方,」徐简语调淡淡的,「一副白玉马吊算简单,之后就不知道再送什么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