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个王朝就进入了必须变法的阶段。
陶定安就是这里的保长,因为是王朝初年,他平日里还挺滋润,甚至称得上威风八面。
他这里的百姓也过得很好,因为三令五申不准收取苛捐杂税,正常农税在哪个朝代都不算负担。
此时此刻,陶定安却愁眉苦脸。
他看向自己手下的几个甲长:“还没有凑齐?”
一个甲长说:“老爷们这次要得太多,除了富户都不愿给钱。就算是富户愿意给钱,也只拿出来一点点。至于大户,人家直接孝敬李老爷,我们哪里敢上门去索要?”
陶定安问道:“没给乡民们说,不给钱就抽丁移民?”
“说了,”另一个甲长哭丧着脸,“但水陆要道都贴着告示,那些告示写得清清楚楚,咱们乡只征召移民50多人。分摊到咱们这一保,其实已经没多少人了。村里有不少读过书的,把告示记熟了回村宣扬,搞得乡民们都不害怕。就算哪家被抽丁移民,他们也自认倒霉。”
又一个甲长说:“不如呈报上去,让县衙派官差来抓人。”
“抓谁?”陶定安问道,“乡民全都不交钱,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告示上写得很清楚,这次只抽丁移民,所有钱粮官府承担,老百姓不用给一文钱。那些官差根本不敢抓人,只敢逼我们帮忙敛财。一旦抓人把事情闹大,最后背黑锅的还是我们。”
“入他娘!”
一个甲长咬牙切齿道:“咱们就是两头受气。乡民把我们当走狗,官府也把我们当狗使唤,还他娘的骨头也不扔几根。这次是要把我们逼得倾家荡产啊!”
陶定安静静思考良久,说道:“那些告示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最上面的官老爷,不敢得罪李孝俭,又害怕承担责任,所以把告示贴出来。”
“贴得太快了,写得太细了。以往的告示,可不敢写得这么细,明摆着是在阻拦李孝俭那些人敛财。知府聂问以前不敢得罪李孝俭,这回怎么就甘冒风险了呢?”
“事情太大,他怕自己兜不住。”
“说得对。告示上写得清清楚楚,这次要远征大理,是开疆拓土的军国大事。知府都怕兜不住,我们这些保甲长能兜住?圣天子在朝,规矩严得很,此等大事必有御史巡查。”
“咱去御史那里告状!”
“不。我们不知道御史什么底细,也不知道御史到底在哪里。要告就去知府那里告状,因为知府在那份告示上用印了。他已经得罪李孝俭,他才是我们的靠山!”
“这……这太弄险了吧。万一知府腰杆又软了,把我们卖给李孝俭怎办?”
“那就让他不敢软,咱们把乡民也带去告状!御史不知藏在哪里,成百上千的小民进城请命,我不信聂知府敢把事情压下去。”
“可事后报复我们怎办?”
“如果不这样做,用不着什么事后报复,你我也要赔钱赔得倾家荡产。像我们这样处境的保甲长,可不止一个两个,应当联络他们一起动手。到时候,上万百姓云集省城喊冤请命!”
“李孝俭如果这次不死,我们事后会很惨。”
“朝廷不是要征讨大理吗?老子全家随军移民过去,为我大明开疆拓土,总好过留在这里倾家荡产窝囊死!”
燕焘让龚弥远带自己拜访保长,半路上就看到许多乡民在聚集。
龚弥远跑过去打听,很快就回来说:“事情要闹大了。李孝俭贪得无厌,乡民看了告示不愿给钱,把负责征召民夫的保甲长逼得铤而走险。”
“不必阻拦,远远跟着他们就是。”燕焘说道。
并非李孝俭一个人贪得无厌,而是因为有他的存在,把楚州府的风气给带坏了,那帮子人全都想着狠狠捞一笔。
知府聂问派人贴告示的行为,几乎已经在明着进行警告,但还是压不住许多人的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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