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堪说道:“也就皇城里有,在洛阳都没普及,好像是遇到什么困难。”
身为土木老哥,谢衍对修建水电大坝有些粗浅理解。规模小的水坝轻轻松松就能造出,但那玩意儿发电量非常有限,而稍微大点的发电水坝需要极高的建筑技术。
极高技术,是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目前的建筑材料就不合格!
现在大明使用的水泥技术,还停留在18世纪末、19世纪初。
硅酸盐水泥都还没有问世。
而且,硅酸盐水泥在发明之初,质量极不稳定,属于一种小众产品。需要几十年时间的不断改进,才能应用于高强度需求的建筑。
谢衍问道:“有人尝试过用煤炭来发电吗?”
“不知道。”谢堪摇头。
谢衍没有再问,今后慢慢打听吧。
哥俩都热得没心情学习,躺在凉椅上打盹儿,又喊来女仆帮忙打扇。
有女仆伺候着,谢衍又觉凉爽许多。
这日子真好啊。
他没有多高的道德觉悟,也没多高的人生追求。
只是对比穿越前送外卖的日子,每天遭受平台和客户的夹板气,现在人上人的生活可舒坦得很。
如果还没穿越,这么热的天气,自己应该在烈日下奔波吧。
狂喝藿香正气水,中暑了都不敢去医院,稍微歇会儿就得赶紧去送餐。
今后躺平了做一辈子的少爷,其实还蛮不错的。
济世救民?爱谁谁!
迷迷糊糊之间,谢衍听到小妹在抽泣,他睁眼看了看:“怎么了?”
谢婉把报纸递来:“这些童工,比我年龄还小,他们过得好辛苦啊。”
舆论战来了。
谢衍接过来一看,却是皇帝下令,让十多个回京述职的官员(就是那些刚被撤职的地方大员),以及一些翰林官员和民间大儒,共同前往山西煤矿考察。
这篇文章,就是出自一位大儒,用近乎白话文的方式写出。
甚至还配了漫画。
文章的女主角,是一位9岁大的煤矿老童工。
为什么是老童工呢?
因为她那个工作,一般是五六岁入职,干到八岁基本就退休了,九岁还在岗自然就是老工人。
她每天凌晨4点半下矿井,接下来12个小时,一直蹲在漆黑狭窄的地下空间,在黑暗中守着操作矿井凝气阀,以保持矿井气流通畅、防止地下毒气积累。
之所以用这么小的女童工。
一是因为矿道狭窄,安凝气阀的地方更窄,年龄稍大的孩子都无法胜任。
二是因为女童比男童更细心,更能孤独忍耐黑暗闭塞的环境。
这个小女孩五岁入职,如今已经工作了四年。
她每天半夜下井,傍晚回到地面,期间没人跟她说话,也见不到什么亮光。她甚至自己也不敢出声,害怕矿井里有冤魂索命。回到地面的那一刻最开心,会唱母亲教她的歌儿奖励自己。
然后就是吃饭睡觉,等着下一个凌晨继续工作。
这个女童工,只是大量煤矿童工的缩影。
煤矿里的男童工一样凄惨,因为他们干的是体力活。
由于多种因素相结合,此时的地下矿道挖得很窄。成年矿工,必须爬行着出入,来来回回非常耽误时间。
因此在地下矿道运输煤炭的任务,就交给了那些几岁大的男童工。他们套着绳子,绑着皮带,拴着马具,就像是一条条拉着马车的狗,四肢爬行着运输一车车煤炭。
如果死了,也像狗一样被扔掉。
想着一辈子躺平做少爷的谢衍,看完这篇文章之后,三观遭受到巨大冲击。
尤其是那几幅漫画,显然出自名家之手,只看一眼就让人心如刀割。
文章作者还质问读者:“尔等可知,家宅里烧水煮饭,工厂中催动机器,所用煤炭分厘皆含童工之血泪?笔行至斯,不胜悲哉。你我皆父母所生,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太祖太宗若知,当如何耶?”
二哥谢堪不知何时醒来,拿过报纸一看,嘿嘿笑道:“要打笔仗了。”
谢衍问道:“这个刊载文章的《易报》,又是什么报纸?似乎不像官方刊物,但父亲又一直在订阅。”
谢堪解释说:“《易报》是一群老学究创办的,刚开始只登载易学研究文章,也捎带着刊登一些诗词话本。不晓得从何时起,开始抨击工厂和蒸汽机,竟然因此销量大涨,渐渐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他们怀念太祖、太宗朝,认为那个时候一切都是完美的,人人安居乐业,没有恁多苦难,就连不识字的小民也道德高尚。”
谢衍挠挠头。
用这种报纸拉开舆论战序幕,朝堂里面那些掌权者,究竟是守旧派还是变法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