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不答。
易千秋打开琴盒,低头看了眼,脸色微微愣住。
她背后的几位搜查女官也愣住了。
“这是什么?”
易千秋从琴盒中取出一罐鸡汤,两碗胡麻汤,还有四块尚是热乎乎的烙饼,脸色略怪的看着二人:
“你俩学琴,伙食还挺好。”
容真俏脸顿时有些红晕浮现,回头瞪了眼欧阳戎。
“你能不能在外面吃完,带过来作甚,你能不能严肃点?这次来是正事呢。”
欧阳戎咳嗽了声。
少顷,在欧阳戎、容真各自染指尝了汤饼后,被放行入内。
本就只是例行检查,只不过严格了点,这几日,哪怕是欧阳戎与容真也得遵循条例。
离开北岸码头,容真没好气的回头,嘴里似是埋怨:
“下次别带了,你不嫌丢脸,本宫还嫌丢人,堂堂一江州刺史,来办公务还带早膳……”
容真话语顿下,发现欧阳戎的眸光越过了她头顶,落在了不远处的石窟大佛上面。
容真见状,脸色并不意外。
她等待了一会儿。
欧阳戎收回些目光,有些歉意道:
“容女史昨晚喊我来,我没准备好,推迟到了早上,有点不好意思,就让婶娘炖了些汤,另外,早上出城前,我正好经过那座经常吃的早餐铺子,就买了点胡麻汤和烙饼,也没多想,怎知你们弄的如此严格,咱们都要搜身检查……”
容真抿嘴不语,轻哼了声,丢下一句“下不为例”,回过头去。
欧阳戎的目光又立马落在了前方的东林大佛上,眼睛有些直直的打量。
前方的容真,轻笑问道:
“如何?”
欧阳戎点点头:
“厉害。”
他的面前,浔阳石窟内部嘈杂无比,人流如织,热火朝天。
此前在岸边渡江时的安静气氛荡然无存,也不知道这些声音是如何传不出去的,竟然只有走进了石窟近处才能听见。
而更让人乍舌的是,不久前欧阳戎在远处江面上眺望时,寂寥停工的无首大佛,此刻上面正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加班加点的雕刻修建。
距离不同,看见的也不同。
完全是两副景象。
容真淡淡道:
“论阵法,我们阴阳家道脉才是老祖宗,她们云梦剑泽给司天监提鞋都不配。
“不过,也多亏了玄武卫协助。”
欧阳戎想起江上的那些雾中船,问:
“玄武卫也可以布阵?那些白雾是他们弄的?这障眼法是你们司天监的,还是白虎卫的,这里到底有几座阵?布了障眼法,又能隔绝声音,还能做什么吗?”
容真冷哼:“记得某人好像没通过本监保密调查,嗯,恕不奉告。”
欧阳戎失笑抱拳。
一炷香后,容真将欧阳戎带到了一处竹林。
在一间僻静竹屋前停步:
“这里简陋是简陋了点,你先住着,收拾收拾,本宫就住在旁边,很近,算隔壁,有事找本宫。”
“好。”
走之前,容真不客气的带走了鸡汤与油麻汤,随口道:
“正好饿了,咱们下午学琴,以后都定在下午,争取大佛完工前搞定,一旬一内。”
“行。”
容真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头不回道:
“欧阳良翰,也不白吃你的,完工后,带你去看一个东西,算一份礼物吧,你会喜欢的。”
“什么礼物?”
“等竣工再说……这几日,本宫突然有些理解,你为何喜欢这类利国利民的营造了,在建成的那一刻,确实令人心神向往之,成就感无与伦比。”
容真呓语几声,施施然离去。
欧阳戎留在屋中,收拾一番,换下了绯红色官服,改为一身舒服日常的青色儒衫。
门前盘膝坐下,环顾一圈小院。
他拍了拍袖口的灰,缓缓闭目。
南岸方向,双峰尖外的某座军营马棚边,一辆马车内,正有一只琴盒“咯咯”作响。
隐隐有剑鸣。
屋檐下,欧阳戎唇角浮现一丝笑。
距离刚刚好,在他能召回【匠作】的最大距离边缘处。
这是执剑人道脉晋升七品后,所扩长的控剑范围,可召回鼎剑,保护剑主。
除此之外,容真、易千秋等人有一事恐怕不太清楚:
这座浔阳石窟,乃至于整座双峰尖,都是欧阳戎从无到有的规划建设的。
她们外行并不清楚,作为创始之人,可以洞悉到什么程度。
当初他不知道实地考察过多少遍,各种地形草图不知道彻夜未眠的画了多少份。
这些日子,王操之代替督造大佛,也在他的严密指挥下,每日都有汇报细节……
总而言之,可以说,欧阳戎回到双峰尖,和回了家一样熟悉。
那尊一直没法靠近的黄金佛首除外,没有人比他更懂双峰尖与东林大佛。
这一点不开玩笑。
包括今日一路走来,他一脸平静所看见的易千秋与白虎卫的布防位置,设卡位置,欧阳戎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因为总共就这么些地方,哪里适合布防设卡,哪里适合明哨暗哨……几乎是一份标准答案,大体无误。
除非易千秋等将领是军伍菜鸟,乱布一通,那就没辙了,但很显然不是。
所以刚刚早上一路走来,见之闻之,欧阳戎是有些无聊的,一路上分出心神感应,默算着召回【匠作】的范围,大致攘括浔阳石窟内哪些位置。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感兴趣的,例如容真与司天监布置的这些障眼阵法,就挺有意思的。
但也不算意料之外,因为前些日子,容真见完绣娘那天,已经和他说过了,这个特殊方案。
只是欧阳戎没想到容真实施的这么快,说干就干,女史大人雷厉风行,效率挺高。
这一路除了计算召来【匠作】的最远距离范围外,欧阳戎心里还预演了两条“战术转进”的撤退路线。
没办法,老六款执剑人当多了,他总是下意识觉得有诈,有人要刀他,特别是待在某位受过迫害的女史大人身边,愈发小心。
嗯,没看见欧阳戎每次都是跟在冰冷冷宫装少女身后吗,顶多并肩而行,从不对她露出后背,就是哪天怕回过头,看见她一副“笑靥”……
欧阳戎长吐一口浊气。
目前看,诸人诸事皆在预料之中,不过刚刚容真提的礼物……
脸上浮现一些疑惑之色。
“女人心,海底针。”
他犯起嘀咕:
“希望是惊喜不是惊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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