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苍山县巨震,一座座建筑轰然倒塌,无数人逃至街头,望向天穹间那巨大面孔,眼中满是惊恐、绝望。
“天呐!是天罚,这就是天罚!”
“苍山县完了,我们所有人,都将葬身天罚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生积德行善,未做过半点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要如此对我?”
“这天,何其不公!”
许多人在哀嚎、怒吼。
但也有人,或对着沦为废墟的家失魂落魄,面如死灰,又或发疯似的,用双手拼命挖掘。
哪怕十指破裂,鲜血染红一地,也不曾停下半点。
但这一切一切,却不曾被天看入眼中……
天,何其大,何其伟也!
纵横八方覆盖六合,世间万物皆供养于一身,怒而发杀机,葬灭千万生灵只在一念间。
何需在乎蝼蚁之意?!
碎石之上,罗冠突然大笑,不知他哪来的力气,只是本就惨白的一张脸,越发失了血色。
“且瞪大眼去看,这便是天!”
“哈哈哈哈,凡俗一世区区数十载,于天而言不过一瞬,又岂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哪怕我等修士,也不过只是略微美味、滋补的食物……但今日,我罗冠便偏要,替这些蝼蚁发问,你……他妈的凭什么?!”
嗡——
脚踏碎石罗冠冲天而起,手中残缺不全,似随时都要折断的诛仙剑,表面竟闪过一道流光。
下一刻其剑身归于完整,表面锈迹尽消散,一片漆黑的剑身,似可将万物吞噬,便连光照落下来都难逃脱,因而尽是漆黑。
诛仙剑认主,自显锋芒!
这一刻,年轻剑客跃出崩碎城楼,扬剑直刺九天!
要问一句——你他妈的,凭什么?!
这一问,既是替苍山县中生灵而问,也是横隔罗冠心口,如鲠在喉的一个疑惑?!老子是杀了你爹,还是抢了你娘,又或刨了你家祖坟,非得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轰——
千锤百炼,方出一剑。
这锤炼,是之前两剑败落,却又不止于此。而是始于先前,无数次天降死劫,欲断他大道之路。
这一剑无名,只是罗冠满腔怒火不甘,与自身剑道相合。
但在这一刻,挥出第三剑时,罗冠突有所得——此剑,其名斩天!
嘭——
冲上天穹的
年轻剑客,重重砸落下来,终于失去再战之力,倒在遍布裂痕的坑底,身下鲜血快速涌出,将地面染红。
但斩天一剑,首次亮相世间,却并非毫无收获。只听一声怒吼,自那巨大面孔口中发出,夹杂着一丝痛苦。
下一刻。
轰隆隆——
天地间骤然阴云密布,继而狂风暴雨倾盆而至,那大雨尽赤红,便似天伤流血。
掌教大人冰冷眼眸间,浮现一丝复杂,她从来没想到,以人身之力竟可反噬上天。
但可惜,结局仍旧没有改变。
罗冠……
本座记住了你的名字!
大雪山上,那无数白袍人,终于长出口气,脸上露出狂喜。
这该死的界外者,终于倒下了!可他们却未意识到,此刻心底里浮现出的一丝庆幸,代表着什么……
更有一些人心底,下意识生出亵渎之念,原来圣尊也能被打伤,若这界外者再强些,是否便能够……
念头戛然而止,他们面露惊恐,继而咬牙切齿。
都怪这该死的界外者,圣尊之威严岂容半点冒犯?好在他将死去,一切重归正途!
血雨之下,苍穹巨大面孔生出的那只手臂,继续按向城楼。
祂要碾杀罗冠,将这胆敢违逆上天,更已诞生弑天之力的蝼蚁,自世间彻底抹去!
仁济堂。
第四间病房。
“啊!”一声痛苦、绝望嘶吼,自姜可口中发出。
那缠绕在他身上,以自身血脉所化的赤红锁链,就此融入体内。
所有扭曲的表情,在这一刻归于平静,姜可起身,恭敬跪伏于地,“弟子,拜见老师!”
几息后。
“吱呀”一声,病房自里面打开,许大夫真正走了出来。
他低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姜彤,拂袖一挥。
呼——
一阵春风吹过,化为无形屏障,将她包裹在内,其内时空皆处于静止,强行留下她最后的生机。
当然这形容也不太对,姜彤心跳停止气息全无,严格来说已经死了,只剩一点真灵未散。
最终能不能活,还未可知。
轰——
远方城楼上,传来一声惊天轰鸣,许大夫眯起眼,便看到了自九天跌落的罗冠。
他口中,又是一声轻叹,“弑天之力啊……唉,这一番因果,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唰——
一步迈出,许大夫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立于城楼废墟之上。
仰头,直面苍穹落臂,他抬手向前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