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年辟谷不怎么吃饭的人,忽然说自己的手艺还不错,这就好像一个不怎么出门的人说自己骑术精湛一样,很难不让人生疑。
张月鹿问道:“你不信?”
“我不信。”齐玄素并不打算屈从于张月鹿的威严,原因很简单,如果齐玄素说相信,那么接下来很可能就要品尝张月鹿的手艺,那时候再去反悔,会被张月鹿指责“骗她”,反而失去道德的高地,不如从一开始就拒绝。
“不信拉倒。”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张月鹿与齐玄素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齐玄素受到张月鹿影响的同时,张月鹿同样会被齐玄素潜移默化地影响,于是两人说话行事就会呈现出相当程度上的趋同性。时间久了,甚至两人的相貌都会有几分相似,这便是“夫妻相”。
张月鹿整理身上的衣服,说道:“我该走了。”
“去哪?”齐玄素问道。
“去见天师,你也去。”张月鹿道,“天师今晚就会离开玉京。”
齐玄素道:“我知道了。不过我得先去找东华真人请假。”
张月鹿道:“紫微堂也在紫府,正好顺路。”
两人如老夫老妻一般各自收拾整理一番后,一起出了家门,刚好遇到同样出门的崔道姑。
崔道姑显然还记得张月鹿,见两人一起出来,讶然道:“你们……”
齐玄素有些尴尬。
崔道姑带着过来人“我都懂”的笑意,先一步离去,没有让这份尴尬持续太长时间。
隐隐可以听到她的感叹,诸如“现在的年轻人”此类。
齐玄素看了张月鹿一眼。
张月鹿面无表情,看不出半点羞涩情绪,十分坦然。
齐玄素就佩服张月鹿这一点,甚至两人相处的时候,他常常会产生一种错位的感觉,好像张月鹿才是男子,他则是那个小鸟依人的女子。
两人出了海蟾坊,沿着上清大街向玄都走去。
齐玄素还记得两人第二次见面也是在上清大街,后来还去吃了牛肉面。
此时再回忆起这段经历,齐玄素不免感慨,若非今天时间紧迫,他都想去故地重游。
两人来到玄都的城门处,又遇到一个熟人——被众星捧月的李长歌。
李朱玉、陆水寒、白钰茹、赵璜等一众老熟人都在。
这些公子小姐们此时都沦为跟班之流。
李
长歌并无敌意,主动驻足拱手行礼:“天渊道兄,张道友。”
这让一众人都有些惊讶。
时至今日,齐玄素已经不是什么无名小卒,按照江湖的说法,是有一号的人物,不过从名气和分量上来说,还是不如张月鹿等人,甚至单从名气来说,张月鹿是道门三秀之首。可李长歌竟然把齐玄素放在了张月鹿的前头,而且两人的称呼也不相同,齐玄素是相当亲切的称呼表字加道兄,张月鹿就是相当客气疏离的姓氏加道友。
这不免让人多想,难道两人有什么私交?
齐玄素和张月鹿驻足还礼。
按照对等原则,齐玄素也口称“永言道兄”,张月鹿则称“李道友”。
李长歌微笑道:“大军出海,齐州是大本营,若是天渊道兄到了齐州,一定要通知我,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齐玄素笑道:“一定。”
李长歌未再多言,领着一众人等离去。
齐玄素和张月鹿站在原地,目送李长歌远去。
张月鹿轻声道:“故作礼贤下士之态。”
“你不高兴了?”齐玄素故意道。
张月鹿一口否认:“我没有。”
齐玄素笑道:“要我说,这位李公子没有玄圣遗风,倒是颇有徐祖遗风。行事不择手段,是极致的实用主义。”
张月鹿认同道:“这倒是没错。”
齐玄素又道:“他礼贤下士,我就将计就计,那些李家人或者李家附庸摸不准情况,就不敢贸然找我麻烦,倒不是我怕了他们,关键是能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滑头。”张月鹿点评道。
齐玄素笑道:“是生存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