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第六篇?花仙湖往事 引言:这是素女师尊“越仙姑”的一段尘封往事。在这两章中,我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探寻那场七杀殿风云变局中可能隐藏的秘辛。
许多年前,沧浪海域的一座小岛上,碧海蓝天相接,宁静悠远。突然,一声银铃般的呼喊打破了这片静谧:“娘亲,快看!海面上漂着个人!”说话的小女孩粉雕玉琢,正是年幼时的越仙姑,彼时她还叫越灵素。
远处的石屋门口,循声走出了一位容颜秀丽的妇人。她不及多想,急忙奔向海边将少年救起。少年昏迷不醒,命悬一线,整日沉睡,直到黄昏才悠悠转醒。他四下环顾,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柔的面庞。在美妇细细询问下,少年艰难地交待:自己乘的船遭遇风暴,船毁人亡,唯他一人生还。
少年无依无靠,言辞笨拙而真诚,令美妇心生怜惜,于是她收他为义子,赐名——越厚安。
从此,越灵素与越厚安在岛上相伴修道,两人年纪相仿,愈加亲近。厚安对年幼的义妹格外照顾,处处谦让。而越灵素,渐渐对这个沉稳俊雅的师兄心生倾慕。她时常围着他转个不停,含笑注视,眼中是青涩的情意。
可惜,越厚安一心沉浸修行,对义妹的心意毫不知觉,依然将她视为年少依赖的妹妹,一心想着报答义母的养育之恩。
光阴荏苒,二人修行精进,先后迈入筑基境。越灵素的母亲见时机已熟,决定让他们出岛试炼。
某日,在坊市中,二人偶遇一位名叫清韵的少女。清韵自称散修,实则她是西幽盟盟主的幼女,修为小成后瞒着家族外出游历。
三人年纪相仿,初见便如故友,一同结伴游历四方。一番寻幽探奇和历经生死的磨练后,三人之间的情谊更加深厚。越灵素与清韵更是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云游结束后,越灵素邀请清韵至离梦岛做客。那时的越灵素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既有青梅竹马的师哥悉心照顾,又得一生难求的挚友相伴。
然而,她并未察觉,岁月流转中,越厚安的目光渐渐从她处移开,悄然眷恋上了温婉如水的清韵…
岁月如梭,三人齐入金丹境界。某日得知上古遗迹“七杀殿”重现尘世,三人相约前往历练。未料,他们低估了七杀殿中的凶险。人心叵测,仙禁难解,最终三人陷入了绝境。
那一日,他们被困于花仙湖深处,毒藻漫布湖面,幽幽绿光令人不寒而栗。湖面上的一座古朴木桥,静静伫立,桥尽头,三人依偎在明灭不定的罡罩下,命悬一线。
“灵素,谁能料到这花苞的毒粉竟如此剧烈,而且潜藏于体内,如今才发作。”清韵面如白纸,唇边缭绕着诡异的黑气。她声音微弱,却平静且决绝:“我已全身麻痹,灵力无法运转,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你们尚能合力,莫再犹豫,快走吧,或许还能觅得一线生机。”
越灵素含泪哽咽道:“清韵姐姐,我怎能丢下你不顾?况且,我的修为与你相差无几,只不过仗着防护灵宝,才支撑至今。就算要走,也该一起走!与其独活,倒不如与你同葬于此。”
她目光落在另一侧的越厚安身上:“至于师哥…他的修为更高,若不是为了救我们,怎会被困至此?师哥,你中毒较轻,若能脱困,或许还能找到相熟的师门长辈救我们。”
越厚安神色凝重。眼前这两人是他最亲近的人,而如今生死攸关。他深知再拖下去,三人恐怕都难逃此劫。
他沉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轻声道:“灵素,我尚有三成灵力护身,而清韵毒已深入肺腑。当务之急,我须先将她送出险境。你有师娘赐下的净灵珠,能否再支撑片刻?救出清韵后,我立刻回来接你。”
越灵素凝望着他,眼中依旧是那抹无言的信赖。她轻轻点头,柔和却坚定:“师哥,你快救清韵姐姐吧,我能撑住。”
清韵听后,心中一声叹息:落到这般境地,终究是我修为不济。如今形势凶险,若再让灵素冒险,就是我的过错。而至于厚安的选择,恐怕已不仅仅是旧友情谊…他对我,始终是心有挂碍。只要他们能平安脱困,灵素若因此怨我、恨我…那也无妨了。
越厚安目光坚定,准备起身。清韵忽然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厚安道友,多年前你向我表露心意时,我已明确告知你,我心有所属。承蒙厚爱,然而此情于我,难以回报,还望你三思。”
清韵的话宛如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越灵素的心头。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只觉脑海一片混乱,不敢相信自己耳边所闻。何时,这两人之间竟有如此纠葛?为何她从未察觉?而她不知情地爱慕、信任,却仿佛蒙在鼓里多年的笑话。
越厚安脸上亦浮现一抹尴尬,白里透红,神情复杂至极。他心知继续拖延下去清韵必将无药可救,而越灵素的目光如炙,让他不敢再看。
“灵素,待我救出清韵,立刻回来接你。”他咬紧牙关,声音低沉嘶哑,仿佛要用尽全力做出这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就在遁光即将升起时,越灵素的声音忽然冷冽如雪:“师哥,我的心思早已明明白白摆在你眼前,如今你选择了她…从此,咱们便再不相见。”
越厚安心头猛然一紧,他急忙安抚:“师妹!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莫在此意气用事!”
然而,越灵素眼中闪烁的泪光夹杂着无尽的决绝:“师哥,这样施舍来的情义,我宁愿不要。”
越厚安微微一滞,抬头,却见她的面色已是一片漠然,仿佛从未有过情感流露。
胸中的歉疚和痛楚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他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许久的沉默后,他终究嘶哑地低声道:“师妹,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最后一句轻若耳语随风散去,越厚安再不敢多留,抱起清韵化作一道青芒,瞬息远去,消失在了木桥尽头。
与此同时,七杀殿深处,一道黑影悄然从仙禁裂缝中逸出,仿佛捕捉到了这些破裂与错崩的情感,悄无声息地化作无形暗潮,逐渐弥散开来。
仙殿各处,夺得宝物的修士露出狂喜之色,竟忍不住手舞足蹈;另一处,两个争吵的修士目露杀机,眼中的猩红流转,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置于死地。这一切来得突然,诡异而短暂,瞬息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也未发生。
这一刻,正是古魔的神魂牵引悄然放大了所有人的欲望、执念,尤为致命地斩断了三人间本就脆弱的羁绊。
越灵素独自一人瘫坐在桥端,望着渐行渐远的青芒,眼中的情感逐渐凋零破碎。
泪水如雨,绵延而下,伴随撕心裂肺的痛楚,她猛然仰天长笑,燃烧本命元气,灵力在骤然迸发中回涌,代价却是数百年寿元的顷刻流逝。曾经娇美的容颜在这一刻枯萎凋敝,化作苍老的残影。
她恨师哥的薄情,那曾经无比珍视的信赖与托付,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幻梦。而更令她难以释怀的,还是清韵的背叛——那个曾与她情同姐妹的女子,如今却轻易夺走了她一生最珍视之人。心底的自我质疑挥之不去,反复纠缠:为何自己竟如此不如她人?
她低头凝视自己枯槁的双手,嫉妒、自卑、羞愧与怨恨,如同无形的毒蛇一般,紧紧缠绕她的心肺,令她几欲窒息。心魔渐长,道心崩塌的边缘越发分明,越灵素的双眸渐渐被血红的光泽吞噬。
当她在花仙湖出口再见迟来的追赶者时,越厚安那焦急的目光不过换来她冷冷一瞥,只见她袖袍一抖,化作遁光,飘然远去。
曾经的一切皆已支离破碎,伴随她的只剩无尽的伤痛与刻骨铭心的仇恨!
素女:第七篇?宿命与恩仇 与此同时,清韵在七杀殿中的遭遇也未平息。在得知她进入七杀殿后,西幽盟立刻派出长老前来接应。
奄奄一息的她被发现倒在花仙湖畔,凭借一枚灵丹勉强续命。然而,陷入昏迷的她被正寻找宿主的古魔趁虚而入,将一缕魔识深深烙印在她的识海之中。
母亲倾尽所有资源,终于为她挽回了一线生机。但体内的毒素却已经深蚀脏腑,修为一朝尽毁。更为残酷的是,不久后,清韵收到了一封来自她未婚夫的退婚书。昔日对她百般宠爱的人,冷漠地将她推入深渊。
身陷绝望,清韵内心的负面情感不断蔓延,古魔的烙印逐渐解封。魔意低语,在她耳边不休不止,终于让她走上了难以回头的禁忌之路,开始暗中修炼古魔禁法…
数年之后,清韵不仅重新恢复了修为,且突破至金丹后期,她开始寻找曾经并肩同行的挚友,追寻那段被尘封的记忆。
某日,她来到七杀殿出口外的一座荒岛,风声低沉,荒凉得只剩下一片绝望的空旷。
忽然,一道影子从远处浮现。此时清韵一笑而起,掌心凝出真气,直射黑影:“何人鬼鬼祟祟?”
黑影灵巧躲闪,破碎的斗篷中依稀透出几缕枯白的头发和苍老的面庞。“清韵…?”那人低声唤道,声音沙哑而困顿,透着不确定与迟疑。
清韵呼吸微滞,熟悉的声音让她心神一震,她定睛看了片刻,确认后声音微颤:“赵厚安…?”
四目相对,赵厚安看起来风霜满面,眼中满是沉重与黯然。他轻轻叹息,目光已不敢与她对视,疏远而冷漠地转身。
清韵心头一慌,急步上前,低声道:“厚安,你…灵素现在何处?自她离去后,我再也没有你们的消息…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到“灵素”二字,赵厚安的脸色瞬间苍白,目中浮现一片无法掩饰的痛苦与疯狂:“这些年,我寻遍天涯,找尽古法灵药,想着…我也在找她,可她究竟在哪里,我不知道!”
清韵缓步靠近,试图压下心中翻涌的情感:“厚安…我们可以一起找她,无论如何,不要放弃。”
赵厚安的呼吸渐渐平稳,但眼中的冰冷与疏离却让清韵心头更加难受。他的情感似乎早已经封闭在了某扇不为人知的高墙之后,再也无法打开。
沉默良久,清韵的目光变得柔和,她轻叹道:“厚安,不如你随我一起回西幽盟。如今我修为快要达到元婴境,只要成功突破,便能接任盟主之位。到时以一盟之力,找到灵素的希望会更大。
赵厚安的目中闪过一丝苦涩,低声道:“我道心已毁,早已走火入魔。如今这副模样,去西幽盟只会招致麻烦。我已无容身之地,也无颜再面对师娘与师妹…”
话语未尽,清韵突然毫不避讳地低声念起古老的咒语,一缕强大的真魔气从她体内浮现,空气陡然压抑,令人无法呼吸。
赵厚安抬眼看着她,目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轻声叹息:“看来…当年那场劫难,你也未能幸免…”
多年后,清韵的修为即将突破至元婴境,她突然向西幽盟宣布怀孕的消息。然而,对孩子的生父却只字未提。西幽盟中许多人猜疑纷纷,默认那随她回盟的神秘男子便是孩子的父亲。
回顾当年,古魔曾向清韵提出一个诱人的交易:古魔愿意将一门足以突破元婴境,甚至攀登更高巅峰的禁忌功法相授,交换他的神魂化身与清韵交合,诞下魔裔。待到清韵元婴化成的那一刻,正是她分娩之时。
然而,当清韵凝视襁褓中的女婴时,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恍惚。她惊讶地发现婴儿竟与记忆中幼年的越灵素面容极为相似!一瞬间,旧日的回忆与愧疚如潮水般涌来。那年,她曾赴离梦岛做客,她看着灵素的母亲用法器投射出灵素幼年天真无邪的笑颜。那笑容早已镌刻在她心底,未曾磨灭。
清韵曾苦寻挚友,奈何遍寻不果,渐渐怕时光冲淡一切,于是以道法将这段回忆封存于识海深处。却不料,这段记忆早已被古魔暗自洞悉。
清韵僵住了,她原本打算亲手结束这段古魔的阴谋,然而,看着那熟悉的面庞,她迟迟无法动手。感情深处柔软的部分终于占据上风,她决定将这孩子送至凡间,远离修行与修真界的纷争。如此这般,或许可以让古魔的算计无从施展。
下定决心后,清韵轻声自语:“罢了…当年终究是我对不起灵素。如今,这孩子就随她自己的命运去吧…”
越厚安静室潜修时突然收到紧急诏令,被唤至盟主密室。迎面而来的,是怀抱婴儿的清韵。他微微一怔,低声问道:“这孩子…”
清韵平静地说道:“这女婴是我的血脉,但其中缘由多有隐情,无法细说。此女天生阴脉之体,修行之路艰险。我希望你送她入凡间,让她平凡过完一生。”
赵厚安凝视着那襁褓中的女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轻声叹息,随即肃然立誓:“我必守口如瓶,若有任何泄露,便神魂俱灭。”顿了顿,他面露忧虑:“我可以送她走,但…我心魔深重,守护这孩子的事,还是另派他人吧。
清韵默然不语,望着赵厚安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一叹。她原以为可以将一切托付给这个挚友,但计划终究无法如愿。
随着赵厚安的离开,阴影中悄然显现出一缕狡黠冷厉的气息,一个声音沙哑低沉地说道:“主人,有何吩咐?”
清韵的目光依旧凝望襁褓中的女婴,缓缓道:“玄狼,你执我密信,前往极真岛拜会魔主,然后,守在这孩子身边,护她周全。”
阴影中的黑影俯首,声音带着一股冷冰冰的忠诚:“属下领命!”
七杀殿深处,幽暗寂静,四周阴雾缭绕。青年文士匍匐在一块古碑前,恭谨低声道:“参见圣尊!”
碑内传出如铁石摩擦般的声音,威严冰冷,隐隐透出不容置疑的气势:“你修为的进境,如何了?”
文士急忙回应,语气紧张而恭敬:“承蒙圣尊赐予仙法,属下已侥幸突破至元婴初期,距离中期仅一步之遥,指日可待。东极盟上下,都唯圣尊马首是瞻。”
“还是太慢!”碑内声音猛然加重,怒意隐现,震得四周空气微颤。青年骇然,连忙俯身贴地,不住磕头。
忽而,古碑内的声音一转,冷冽中缓和几分:“罢了…你已是圣族眷属,不必如此。本座有一重任交给你去办。”数十载之内,西幽盟将有一新晋元婴诞下一子。你必须将那孩子夺回。”
碑中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此子体内虽含我族血脉,但十分稀薄。你需借助秘法催发其本源,方能承载我的降临。”
片刻之后,碑中涌动出一道氤氲黑流,缠绕着一卷漆黑卷轴,飞入青年手中。“这是秘法,交由你保管,提前搜集仪式所需之物,待机而动。”冰冷的声音渐渐虚幻飘渺,仿佛已经远去:“好了,时间已到,你自去吧。”
碑内的气息随着声音消散,青年立刻小心翼翼地收起卷轴,躬身一礼后,起身而去,不留丝毫痕迹。
竹林潇潇,琴声缥缈如烟。
哑舍内,青年文士与老妪相对而坐,茶香袅袅。
青年文士轻抚琴弦,目光掠过茶盏,似漫不经心,轻声问道:“越道友,自入我盟中,已是多久时日了?”
老妪面带苍老笑容,缓缓答道:“盟主垂怜,自从老身在补天阁得遇盟主,至今已然快半个甲子了。”
青年文士轻笑一声:“呵呵,时光如水。你在仙殿中所得的磬音石,对我盟大计助益良多,否则我也不会特意邀你入局。这些年进展如何,可曾遇到难处?”
老妪微微拱手,恭敬道:“承蒙盟中全力扶助,所托之事进展顺遂。如今老身已在内海培育三个金丹宗门,秘法所需之材已凑齐十之八九,仅差些许收尾。”
文士似乎并不在意,微微摆手,话锋一转,语气带几分玩味:“越道友,听闻西幽盟的盟主,与你有旧?”
老妪闻声,神色骤然收敛,双目缓缓闭合,神情冷肃如霜,简短道:“有旧仇。”
青年文士见此情状,面上波澜不惊,语气依旧从容淡然,轻轻点头:“哦…如此说来,却是有些渊源。”
眸中幽光一闪,他继续道:“三年前,西幽盟盟主诞下一子,此子对圣尊大计至关重要。我们安插的细作迟迟未能探得孩子确切下落。而秘密将此子送走的,正是你的一位故交,名为赵厚安,道友不陌生罢?”
话音渐歇,琴声依旧,似一缕幽风,吹动着这场未尽的宿命与恩仇。
雨,倾盆如注;风,呼啸如刀。
赵厚安伫立于风雨间,未运转灵力护体,任凭冷雨穿透衣衫,寒风如刃,割过肌肤。
他指间紧握着一柄传讯灵剑,剑的形状令他心神骤然动荡——这正是他苦苦追寻多年、魂牵梦绕的小师妹越灵素曾经持有的剑。
信上只有简短几字,却如惊雷在他心底炸开,反复回荡:“女婴所在何处?”
落款二字:青仪岛,碧波湾。
碧波湾,正是师娘当年将他从茫茫大海中救起的地方,命运的起点。
如今,他握着这再度牵系过往的讯剑,默然无语。
许久后,他将其抛向天际,一道长叹从胸中奔涌而出,双目盈满泪光。
他口中吟道:
浮生长忆海天宽,
一别经年悔不堪。
恩深未报情难断,
此生甘逐残梦散。
话音落下,赵厚安周身开始涣散。他释然一笑,随即兵解,灵体在狂风中如轻烟般消散,化作天地的一抹无痕。
素女:第八篇?仪式 (这篇文章是“素女”系列中最早完成的一章,之前曾单独发布过。最近,我对文章中一些拖沓的部分做了精简,同时为了让整个系列的阅读更加流畅,我决定删除旧稿,并与其他四篇一同发布。)
引言:数十名如鲜花般绽放的少女,在这场血腥祭礼中凋零。这是素女生命中最黑暗的篇章,宛如挥之不去的梦魇,深深埋入她的记忆深处,永不消散。
贾敏从沉睡中苏醒,发现自己仿佛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费力抬起头,四周漆黑如墨,双眼几乎无法捕捉到任何光亮。
她下意识地摸索四周,触碰到冰冷而温润的物体。细腻而坚硬的触感让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竟身处一具玉棺之中。她将耳朵贴在玉棺的侧壁上,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阵阵浪涛声,在无边的黑暗中回荡不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盐气息,让她蓦然醒悟:自己或许被困在某个隐秘海岛的洞窟深处。
她尝试运转灵力,却发现修为尽封,连最简单的法术也无法施展。玉棺渗出的寒气一丝丝钻入骨髓,令她四肢冰冷,如坠冰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绝望的阴霾逐渐笼罩她的心头。就在恐惧将她吞噬之际,忽然不远处传来了幽幽的哼唱声。
“天涯…海角~~”
那声音故意拉长调子,模仿南夷渔民的唱腔,刻意将“海角”念成了“海绝”。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俩是一条心~”
唱腔虽然熟练,却故意升调,原本温婉的情歌被扭曲成让人窒息的怪响。仿佛那声音在刻意嘲弄、讽刺曾经的真诚。
“哈!‘一条心’?哈哈,好一个‘一条心’!”声音的主人似乎被某些不快的往事勾起,话音戛然而止。
沉寂之中,一阵轻笑悄然逸出。起初,那笑声如自嘲般轻而微弱,像耳语在空气中散开。可是没过多久,它骤然变得尖锐,仿佛压抑多年的怨恨瞬间爆发,带着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凄厉的笑声在洞窟中回荡,层层放大,仿佛无数看不见的面孔在黑暗中狞笑,像一张无处逃脱的巨网。
那笑声如锥子般直刺贾敏的脑海,每一声都让她头脑剧烈胀痛。贾敏无法忍受,痛苦低吟,紧紧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企图隔绝那无处不在的魔音。
好一会儿,笑声渐渐散去,她才缓过些许,浑身大汗淋漓。洞窟内再次恢复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低沉断续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响起,与模糊的呢喃声裹挟在一起,向她缓缓靠近。
“当年的恩怨,是非曲直,早已无人能说得清了。”那沙哑的声音时隐时现,带着挥之不去的阴翳。
“贱婢,如今我修为不及你,虽不能亲手复仇,但你…你的孩子,已落入我掌中。且看我如何炮制她!”声音愈发冰冷,字字透着刺骨的恨意。
“数十载奔走总算没有白费。得盟主不惜代价襄助,终于凑齐了布阵所需的材料。待此阵成功,我将接受圣祖赐予的灌体,重获新生!到那时,谁能笑到最后,还犹未可知呢!”沙哑的声音带着癫狂的笑意,仿佛恶鬼低吟。
“小敏啊,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声音猛然贴近,几乎就在贾敏耳旁,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嘲与戏谑。
“来吧,睁开眼睛,看看你那些‘好师姐’吧。不久之后,她们都会融入这大阵,与你合为一体,生死不分…别怪我心狠,这都是你娘亲欠下的债,而你,注定要替她偿还!”
话音未落,一道刺目的光芒骤然从她掌中迸发,瞬间照亮了原本晦暗的洞窟,四周景象显现。
贾敏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幽深地下大厅的中央,躺在古老的玉棺之中。那玉棺伫立于由复杂符文构成的大阵中央,周围几具略小的棺材中隐隐浮现婀娜的身影。
大阵外围布满诡秘古树,树干扭曲,枝叶间缠绕着黑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唤醒。几十名少女被包裹在古树的黑色花苞中,仿若沉眠。除了微弱的呼吸声,一切静谧而诡异,花苞遮蔽了她们的身形,只让模糊的面孔隐现其中。
贾敏目光游移,认出了其中几位竟是小环宗内曾与她朝夕相处的师姐。最终,她的视线停留在最亲近的两位师姐身上,泪水悄然滑落,浸湿了冰冷的面颊。
这些少女无一例外修习了相同的功法,她们被视为“荷女”,成为祭品。通过血祈树引动真魔之气,来转化棺中的阴脉之体,炼成后天五阴秒体,即所谓的“素女”。
“以十余名荷女作祭,究竟能否炼成一名素女?”越仙姑喃喃自语,随后缓缓划破掌心,滴落鲜血到玉棺下的磬音石上。磬音石外表普通,微微震颤,像在渴求着什么。
随着鲜血渗入,石上浮现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符,周围古树彻底苏醒。枝丫如毒蛇般穿透花苞中的少女,攫取她们的血肉,形成一副扭曲的血图。少女们的身体瞬间被吞噬殆尽,只剩那些诡异的新生树枝,宣告着祭祀的完成。
缠绕古树的黑气愈发浓郁,整片地厅充斥着从地底喷涌而出的真魔之气。出乎意料的是,传闻中狂暴至极的真魔之气此刻竟温顺如绸缎般,遵从越仙姑的引导,缓缓汇聚到玉棺中。
最终,这些暗黑气息在玉棺上空化作一张狰狞鬼脸,缓缓钻入素女惊恐的面容中。
不知多少年过去,素女在沉寂中苏醒过来。“我…还活着?”她喃喃低语,思绪纷乱,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预料中的命运似乎并未降临。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手不由自主地抚向颈部,那枚自幼佩戴的观音玉坠依然安静地伏在那里。她的元神深处,也有一缕玉坠的投影,仿佛具备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储存着她的记忆。想到此处,素女凝神内视,识海中的秘密逐渐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