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研究其中一个而排斥其另一个,那就是形而上学的,是片面的,是永远也取得不了学术成就的。
只有把两者放在平等的地位上,承认二者之间互相影响和作用,深刻地明白不论把哪一方剥离出去都不能够称之为心理学,才能够在心理学的殿堂上为自己的名字博得一席之地。
而布鲁斯相比之席勒,就差在他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并不真的认为这个世界上有精神分析法的存在。
他如绝大多数蝙蝠侠一样,认为一环扣一环的严谨推论才能够被称之为推理,很多时候忽略了情感的作用,忽略了共情能够带给人的改变、
只要他对于共情者仍有怀疑,甚至是微小的不确定,他就没有办法在心理学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而詹娜,她原以为自己要在两条路当中选一条,她认为应该勇于突破自己,所以才想要跳到另一条路上。
但现在她发现这并不是两条路,而是一条路,只不过有些人把逻辑当作是路面,把情感当做是扶手,有些人则相反。
而对于天生的共情者来说,他们的共情能力才是脚下坚实的路面,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就一定不能借助任何扶手的能力。
也不意味着他们在扶扶手的时候,一定要像把双脚腾空,再不碰路面,而是应该一面走路一面扶着扶手,这样才能走得更稳更远。
詹娜的错误就在于她为了使自己的推导看起来更有逻辑,而一直踩着细细窄窄的扶手走路,她还觉得自己挺稳。
殊不知被同样的共情者席勒和将行为分析法运用自如的学生们看到,都觉得这姑娘脑子有病,有好好的马路不走,非要在那里耍杂技。
但是杂技毕竟很酷炫,某些都还不会走路的学生自然会觉得詹娜很厉害,这才让她带偏了很多学生。
当詹娜想通的那一刻,她的双脚就落回了地面上,伸手努力摸索到了扶手,在这一刹那,她感觉到自己的思维从未如此稳定。
当一辆车子行驶到了稳定的路面上,下一步自然就是提速了,詹娜的思维也跟着高效的运转了起来。
“好吧,教授,我明白了,我可以收回我之前的那些话,重新说一遍吗?”
“当然,你永远有机会,小姐。”
“我想我们应该从稻草人的职责入手,在稻草人被发明出来的时候,就是为了看管一片田地,防止粮食被乌鸦等鸟类啄食,这是具有很强的象征意义的,也是这位凶手会选择稻草人为主题的主要原因。”
“受害者一定都是执法者,他们在人类社会当中的作用和地位就像是稻草人在田里看守着一片区域,防止作恶者逞凶。”
“而执法者与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掌握着普通人所没有的武器,他们的职责就是用暴力来维护社会稳定。”
“所以凶手摘除了他们的生殖器,这代表着他没收了他们的武器,他认为他们没有很好地行使自己的职责,自然就不配拥有武器。”
“他在讽刺他们,他把他们做成稻草人放在田里,就是在对旁观者说,如果他们作为一个人类,不能够看好他们负责的辖区,那就去做稻草人看着这片粮食吧。”
“我观察到了讲义的照片上、被撤下并送往法医那里的皮肤上有很明显的啄痕,所以这还有更深一层的嘲讽意味,因为最常出没于田间的乌鸦是杂食性的鸟类,皮肤腐败发出的气味反而会把它们吸引过来,它们会用尖锐的鸟嘴撕下尚且完好的皮肤当自己的食物。”
“稻草人反而会引来乌鸦,其实就是在暗示社会当中很多的犯罪都是由执法者引起的,他们不但不称职,还是黑暗与犯罪的根源。”
“以上都是我通过观察照片和进行常识分析得到的结论,而若要说凶手本身的情感,他是愤怒的,嘲讽的,看着都只是最表层和浅显的情绪,我认为最值得探讨的是某些屈辱的情绪。”
“正常来说,如果一个人遭到了执法者不公平的对待,并且把这些人做成了稻草人,在愤怒和仇恨之外,要么会展现出大仇得报的快乐,要么是施虐者本能的快意,但这名凶手不是如此。”
“复仇的快感来自于复仇者带入到了受害者的视角,体会到了他们死前的痛苦,才会觉得自己大仇得报,施虐者的快感来自于代入了凶手,释放人格中残忍和暴力的部分,让他感觉到快乐。”
“可这位凶手代入的是稻草的视角,他感觉到自己被强行塞入了某处空间,有什么东西紧紧包裹和束缚着他,让他感觉到无力和屈辱。”
“而正因为这些东西束缚了他,他才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他把连环杀人案看作是一种艺术性行为,而他认为如果没有这些限制,他本应该创作出更好的艺术品。”
“结合现在的社会形势来看,我认为限制和束缚了他的,可能是他的个人财务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