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俞通源三人都是烂醉如泥被架回去的。
跑船的人都能喝,朱元璋能把三人喝成这样,自然自己也喝的不善。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在那里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怎么摆都不舒服。
“爹好多年没这么喝了。”朱标给他端来醒酒汤,伺候朱元璋喝下去。
一碗酸笋汤下肚,朱元璋这才舒服一点,长舒口气道:“不这么喝不行啊,不喝到这份上,他们怎么知道咱是认真的?”
“还以为父皇宽恕他们,只是权宜之计呢,没想到这次来真的。”朱标轻声道。
“形势比人强罢了。他们的确是运气好,赶上咱取消了迁都,淮西老兄弟们肯定意见很大,说不定就要给咱点儿颜色瞧瞧。”朱元璋让儿子给自己揉着太阳穴道:
“还有韩国公,这次咱闷了他一脚,他那个脾气,肯定咽不下这口气的。”
“父皇不是一直教育儿子,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吗?”朱标问道:“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直接拿下他?”朱元璋淡淡一笑道:
“因为他已经完了。天下人都知道,韩国公是建设中都城的负责人,现在中都停建,迁都国策取消,他自然也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韩国公很快会威信扫地,成为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还怎么号令咱那班心高气傲的常胜将军?”
“是。”朱标点点头,有些明白了。大明军队一直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所以将领们根本不可能对一个失败者服气……
“对淮西老兄弟们来说,这时候最好就是他赶紧消失,换上个年轻有为的头领重整旗鼓。可咱偏要留着他。非但留着他,回头还要继续宠爱他,让老兄弟们没办法辞旧迎新,只能捏着鼻子继续认他当大哥。”
“这样淮西帮还有什么凝聚力可言?心不齐则事不成,咱爷们也能睡踏实点儿了。”
“明白了。”朱标轻轻颔首,打心眼里佩服父皇这点。那么暴躁的脾气,那样的盛怒之下,却依然能保持着理智,知道怎么做最有利。这点自己确实得好好学学。
“记住了,当皇帝的诀窍就在‘制衡’俩字儿上,淮西太膨胀,就得想办法削弱他们。同时,加强他们的对手,也可以取得平衡。”
“对手?”太子低声问道。
“对的。”朱元璋缓缓点头,大着舌头道:“巢湖水师和淮西明争暗斗,因为开中和廖永忠的事,已经势成水火,所以咱才会留着他们。只要有他们在淮安,咱就不用担心,有人会走大运河南下。”
“光巢湖水师,怕是远远没法制衡淮西吧?”
“当然,还有闽粤水师,以及后来归附咱们的军队,其实都是淮西的对手。”朱元璋又道:“淮西一家独大,控制了整个大都督府,只提拔出身淮西的将领。那些外系将领饱受排挤,早就受够他们了。
“这次咱来淮安,跟俞通源三个把酒言欢,就是个明确的信号。那些外系将领只要不傻,都会积极向咱爷俩靠拢的。”朱元璋沉声道:
“这样咱们才有可能把他们提拔上来,渐渐对淮西形成一定制衡。咱也不用他们怎么着,只要让那帮老兄弟知道,大明的军队不是他们可以一手遮天就够了。咱们真正想掌握主动,还得等你弟弟们出镇一方之后啊……”
“原先还不觉的,现在才发现,老二他们就藩,确实迫在眉睫了。”朱标轻叹一声道。
“不会那么顺利的。”朱元璋哼一声道:“咱把话撂这儿,他们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能拖几年就拖几年,让你弟弟们越晚就藩越好。”
“唉……”朱标再次叹息一声,只觉前路一片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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