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将军府时,常茂还在锲而不舍的问道:“大将军,咱们大军何时开拔?”
其余将领也都巴望着徐达,自打入秋后得到王保保的死讯,他们便抓紧时间厉兵秣马,憋着一股劲儿,就等着跟大将军直捣黄龙,打这消灭胡元的最后一战了。
这支满怀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之心的常胜之师,完全不把恶劣的气候放在眼里,他们曾经在正月里出征草原,打了蒙古人个措手不及……
徐达却没有马上开口,他将头盔和大氅递给亲兵,走到熊熊燃烧的炭盆旁,烤着火定定出神。
橘色的火焰在他眼中跳动,他的神情却依然如秋水般平静。
“大将军……”常茂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老耿,你告诉他们实情吧。”徐达背对着众将,缓缓吩咐道。
“是。”长兴侯耿炳文点点头,声音沉重的对众将道:
“通州仓那边禀报说,到目前为止,大军开拔所需的粮饷军需,入库还不到三成。要不是这几年大将军在燕云大力屯田种棉,将士们连吃饱穿暖都要成问题了。”
“什么?!”众将闻言惊呆了。
对各地官府今年解运军需不利,他们是有所耳闻的。但都觉着肯定像以往那样,大将军会出手搞掂一切的。
却没想到这都快腊月了,物资居然才到位三分之一!
腊月正月里就更别想有供给送来前线了……
“那些地方官疯了吗?”常茂愤慨道:“贻误了军机,就不怕皇上杀他们头吗?”
“他们都有各种理由,水旱蝗灾歉收了,运河语塞漕运受阻了,海运遇到风浪,海船倾覆了……”耿炳文郁闷道:
“都已经给中书省写了请罪表。但今年贻误的府县实在太多了,皇上也不可能全都处分,最后无非就是处置几个没背景的倒霉蛋罢了。”
“把他们都杀了有什么用?不趁着王保保刚死,北元人心大乱之际,将他们一举荡平。等他们定下神来,再想找他们决战都找不到人影了!”常茂等少壮派将领,急得捶胸顿足,跟被人抢去了媳妇一般。
延安侯唐胜宗、吉安侯陆仲亨几个老资历的将领就没这么激动。
因为他们对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心知肚明。
甚至乐见其成……
这是来自韩国公,来自淮西的报复啊。
韩国公和淮西老兄弟们出钱出力,掏空家底贴钱,给你朱老板建起了宏伟的中都城。
你朱老板倒好,因为一点小事,说不迁都就不迁都!
你倒是保全了自己的名声,可韩国公和我们淮西的脸面往哪搁?
更别说,朱老板随后还让韩宜可那个酷吏,在凤阳掀起了大狱。
家家都有子弟亲属奴仆被抓进去。退田的退田,赔钱的赔钱,被折腾的欲仙欲死。
那么不好意思了,再让我们淮西像以前那样赔本赚吆喝,事事以你朱老板的大业为重,抱歉,做不到了。
看到了吧,我们淮西一撂挑子,就是这么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