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几个登时难过的眼泪直流,邓铎甚至忍不住哭出声来。
“别哭,比起那些尸骨无存的将士,爹能死在老家,已经很幸福了。”邓愈缓缓道:“动作快一点,我时间不多了。”
哥几个赶紧擦掉泪水,一起帮父亲擦拭干净,又修了指甲,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然后换上皇上新赐的红蟒暖袍,围上同样是新赐的玉带。
穿戴整齐的邓愈,端坐在太师椅上,命人把几位主要将领叫来。
趁着人还没来的功夫,他先让自己的儿子们一个个进来,对他们单独交代起来。
“咱们家出身微寒,为父幸逢明主,于风云际会间竟得此高位。又蒙皇上厚恩,准许爵位世袭,一个小小的农民家庭,竟摇身一变成为钟鸣鼎食之家,真是不可思议。”邓愈先简单对过去做了个总结,然后对长子邓镇道:
“我死后,皇上会让你袭爵,二十出头的国公爷,叫你不飘是不可能的。但你但凡有一丝为邓家着想,为为父的身后名着想。就记住,不要掺合进任何斗争中。
“他们爱争就让他们争去?伱已经是个公爵了,还能争出个什么来?当一个庸庸碌碌的国公,平平安安把爵位传下去,就是你最大的功劳了。”
“爹,我记住了。”邓镇两眼通红的点点头。
然后邓愈让邓镇出去,把次子邓铭叫进来,缓缓对他道:
“你心里肯定不平衡,但爵位传给谁,是朝廷决定的。而且你寸功未立,皇上就把你封为指挥佥事,已经远超普通人多矣了。日后不要嫉妒你大哥,多捧着他点,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父亲。”邓铭哽咽着点头。
轮到邓铎时,邓愈的神情轻松了许多:“你是我最不担心的一个,跟着楚王好好干,他虽然性情恶劣,但也重情重义,大智若愚。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年轻,屹立三朝不是问题,你抱紧这条大腿,以后说不定还会救咱们邓家一命。”
“我记住了,爹。”邓铎眼睛肿得像铃铛,嗓子都哭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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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儿子交代完了,秦王走进来,与岳父诀别。
“殿下贵为亲王,按说老臣不该瞎操心的,但你既然叫我一声岳父,有些话我就姑且言之了。”邓愈缓缓道:
“你品行不坏,但性情险躁,又头脑简单,容易偏听偏信,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在京城有皇上和太子管着没事儿,来年就藩西安,天高皇帝远,怕是要惹祸的。”
“那,那俺该怎么办?”秦王神情紧张,这个老头儿是他除了父皇以外,最尊敬的男性长辈了。
“家有贤妻,夫不遭祸。”邓愈便道:“敏敏虽然不是汉人,但知书达理,深明大义。你就藩之后,王府的事情要多听她的,就不会有事了。”
“俺,俺记住了。”秦王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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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沐英,邓愈对他笑道:“你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日后成就必定在我之上。”
最后进来的蓝玉,邓愈就忧心忡忡道:“你是天生的名将,未来只有沐英能与你比肩。但是你性情急躁,张狂不羁,这对一般将领算不得什么。但身为三军统帅,这种性格不但会害死你,还会连累你的部下的。”
蓝玉嘴角抽动一下,闷声道:“末将以后会注意的。”
“唉,是我多嘴了。我连自己家将来的事情都管不了,哪能管得了别人呢?”邓愈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当夜,将星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