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教训的是……”林仲谟额头见汗、面红耳赤,忙不迭的请罪。
他知道楚王指的是曾被贬为广东行省参政的汪广洋。这位以躺平摆烂著称的右丞相,于胡惟庸案发后,被朱老板斥责‘欺罔不能效忠报国,坐视废兴’,将他贬谪海南。
当汪广洋坐船行到太平时,越想越气的朱元璋就开始翻他的旧账,下诏曰:
‘丞相广洋从朕日久,前在军中,屡问乃言否,则终无所论。朕以相从之久,未忍督过。及居台省,又未尝献谋画,以匡国家臣民之疾病,皆不知间。命尔出使,有所侦视,还而噤不一语,事神治民,屡有厌怠况。’
‘数十年间,在朕左右,未尝进一贤才,昔命尔佐文正治江西,文正作恶,既不匡正。及朕咨询,又曲之讳前。与杨宪同在中书,宪谋不轨,尔知之不言。今者益务沉湎,多不事事。’
‘尔通经能文,非愚昧者。观尔之情,浮沉观望。朕欲不言,恐不知者谓朕薄恩,特赐尔敕,尔其省之。’
汪广洋看到诏书后,愈加恐惧,皇帝都把话说这到这份上了,是让他反省吗?根本通篇就是五个字——你还不去死?!
于是自缢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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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林仲谟汗如浆下,楚王轻叹一声,放缓语气道:
“其实,本王打心底里是同情汪相的,读书人嘛,讲的就是个水清濯缨,水浊濯足。治世则出,乱世则隐。可问题现在水浊吗?是乱世吗?”
“不是。”林仲谟摇头道:“哪怕在开国各朝中,本朝也称得上政治清明,国泰民安了。”
“国泰民安是怎么换来的,就是官不安生,绅不太平,是皇上管住这两伙人,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朱桢沉声道:“你身为布政使明哲保身,就是放纵他们,就是不作为,那谁来做事情,谁来保护百姓?”
“殿下教训的是,下官当初是真该站出来,不让道知县孤军奋战。”林仲谟沉痛的反省道:“不应该总是以权分三司,无法逾越为由袖手而旁观。”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过而改之依然是好官。”老六语气愈发柔和。这林藩台是他一早就想好要尽量拉拢的对象。
不过不是道同在信里提到的,而是广州市舶司的人,呈送给他的报告中说,布政使林仲谟乃理学名臣,爱惜羽毛,素来不与永嘉侯等人同流合污,跟地方土豪也不来往,虽无建树,却能独善其身。
就算市舶司看走了眼,这林仲谟是个演技派,老六也依然会把他拉过来。只要他能演到底……政治斗争嘛,永远都是拉一派打一派,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才是取胜之道。
果然,林仲谟聪明至极一点就透,马上俯身叩首道:
“多谢殿下一语惊醒梦中人,为臣知错了,我愿为一方百姓站出来,不辜负皇上和殿下的期望。”
“好,好啊。”老六高兴的拍着床榻道:“本王就知道林方伯是个好官。你看本王这阵子正好不便就座,就拜托你来重审道知县一案了!”
“遵命。”林仲谟毫不犹豫的答应。有了楚王这个大靠山撑腰,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