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被大明禁运了十几年的蒙古人来说,不亚于久旱甘霖。要知道普通牧民已经窘迫到了没有铁锅烧水做饭,只能用兽皮锅将就的地步。
而对那些贵族头领来说,他们做梦都想重温,年轻时享受到的丝绸陶瓷、金银玉器。可想而知开边互市对蒙古各部上上下下,有多大的杀伤力。
这样徐达就多了一张可以拿捏蒙古人的王牌。他可以通过允许合作者互市贸易,分配贸易份额,拒绝顽抗者进入榷场等方式,轻易拉拢一批蒙古部落,诱使蒙古人向他源源不断出卖情报。
而且这一招还正中北元王廷的要害。
当初元顺帝北逃的时候,还从大都带走了上万名工匠。这些人在要啥啥没有的大漠里造出来的东西,自然没法跟在中原时相提并论,但供给王廷日用还勉强凑活。甚至还能挤出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日用品,让北元皇帝赏赐各部,笼络人心。
这些赏赐可不是白给的,各部落想要,就得付出极高的代价。譬如进贡五匹马才能得到一口破铁锅的赏赐……就这你还得磕头谢恩,态度不好还得不到。
正是靠着这种暴利的垄断贸易,以王公贵族、武士奴仆为主的北元王廷,才能在漠北苦寒之地维持住起码的体面,过着远比普通蒙古人优渥的生活。
朱桢的开边互市,可谓挖断了北元王廷的命根子。当蒙古各部可以用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价格买到质量更好的大明货时,谁还会去受王廷的剥削?
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经济根基动摇,上层建筑也就变成危房了。
~~
天空依然飘着零星的雪花,一轮日头也挂在西天上,有气无力的放着惨白的光。
去往通州的官道上,哥俩骑在马上,边走边聊。
“你这法子看似平平无奇,却是无解的阳谋。”朱棣赞不绝口道:“北元王廷置之不理吧,他们自己的财路就断了,早晚树倒猢狲散。所以他们只能不遗余力的阻挠互市,打压甚至迫害那些获准进入榷场的部落。”
“北元各部不都是散装的吗,他们有那本事么?”朱桢笑问道。
“你可别小瞧北元王廷,那是黄金家族的嫡系传承,曾经入主中原的元朝皇室,蒙古各部的共主。”朱棣正色道:
“就算再穷再弱,也有的是办法拿捏各部首领。比如禁止其参加王廷组织的祭祀,剥夺他们世代相传的头衔和封地,宣布他们是蒙古的叛徒,鼓励各部群起攻之。”
“嗯,那确实挺狠的。”朱桢点点头,深以为然道:“一旦名不正言不顺,就算兵力再强,也难保会祸起萧墙。”
“就是这个意思。”朱棣颔首道:“这样确实会让蒙古各部跟大明合作时心存顾忌,但同样会让他们对王廷心怀恨意。当他们获准互市,却被王廷阻拦,无法进入榷场后,很多部落都会一不做二不休……老子不当北元人了,爷弃暗投明了!”
“哈哈,好一个弃暗投明!确实,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朱桢抚掌笑道:“难不成只有伱北元大汗能赐爵,我大明皇帝就不能封官?而且当了大明的官,还不用再提心吊胆在大漠吃沙子,应该有不少人会弃暗投明吧。”
“没错。”朱棣兴奋的重重点头道:
“从去年开始,前来归降的部落越来越多,部落头领的级别也越来越高,甚至不乏王爷、平章之类的‘大人物’……虽然北元滥封爵位,王爷国公之类的多如牛毛,但还是有人带来了宝贵的情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