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烂陀山-烂陀寺。
巍峨的烂陀山,犹如巨龙般坐落于烂陀郡南部。
联绵不绝,鳞次栉比的一座座红黄夹色的寺庙藏于山上林海之中,山体前方,则是一座与山高大巨型佛刻。
巨大的石佛倚靠于烂陀山,左手作拈花状,右手撑地,面露慈悲笑意。
摩柯烂陀迦叶灵一佛,作为益州,乃至赤县九州现存的最大石刻全身像,其甚至是淮州悦山石刻的两倍高大。
被誉为赤县内佛门圣地。
夕阳西下,云霞暗红,自山顶连绵而下的石阶上,依旧有排成长龙般的行人信徒。
更远处,更是依稀可见有人三步一叩,五步一拜,即使衣衫褴褛,一脸风尘之色,依旧眼神明亮地朝这烂陀山前行。
在九州,在益州,烂陀寺,万佛寺,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佛家圣地,而这摩柯烂陀迦叶灵一佛,则是众人心中的信仰。
三叩五拜,与其说是求佛之路,不如是心灵净化之路。
此时烂陀山山腰,一处崖台上。
崖台后侧,是一座不大不小的白石寺庙,中心处,则立有一腰缠龙兽的金身佛陀。
佛像前方,崖台边缘,一株二十余米高达芭蕉树,叶片青翠欲滴,宽叶间,还隐约可见一些青涩的芭蕉。
树下此时站着两道身影,一壮一瘦。
瘦者一身褴褛袈裟,腰间挂有一枚黄澄澄的酒葫芦,披头散发,神情淡然。
嘴角处,还有未擦净的油迹。正是林末认识的降龙和尚。
他身旁的高大身影,身高达到两米五六,全身穿金红两色厚重袈裟。
此人顶着光头,五官普通,皮肤却极为白皙,就如最为上乘的羊脂玉般。
一点丹红色的肉痂长于眉心,两耳耳垂极大,极厚,犹如吊坠般。
他立于高大的芭蕉树下,一手竖于胸前,指间缠绕金色佛串,一手负于身后,正俯视着山下,那如蚁般的行人。
平和的面容出现些许慨然,念了句佛号,低声道∶
「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说着轻声叹息∶
「只是道理简单,别说是芸芸众生,或你我般备修佛法之人,就是庙中那泥胎佛塑,怕是也做不到……」
毕竟那些泥塑,也需金碧装潢,也需人时时勤拂拭,也需人日夜诵经上香,怎会无欲无求。
「不是……住持,根本没有明确证据,您为何会笃定此间事,是那林君末所为?」降龙和尚有些不解问道。
「莫非您这样的人物,也带着偏见?」他对林末观感还行。故有此问。
当然,这也是眼前之人性格平和善良的缘故。
面前此人便是烂陀寺此间住持,法号真谛,在位已有百余年。
从吃斋练佛习武以来,未入益州江湖半步。
不仅精通烂陀寺大乘佛法,更以此自创出独属于己身的小乘佛法,
小乘佛法中,最为出名的如【无上依经】,【十七地论】,【摄大乘论】,不仅是佛法,也是真功,一身武道高深莫测。
当年其为检验自身所立小乘佛法,独身上望京白马禅院论佛三次,最终一败一平一胜。
自十年前,白马非马,论佛胜出后,便不出益州半步。
唯有的杀戮只在万骨林,因此江湖中名声少有。
于寺中除却万骨林之事外,其余事几乎放权,为人也不独断专行。
「明确证据?偏见?「真谛闻言笑了笑,摇摇头,手中念珠不断滑动。
「那住持是答应了那印家,小万
佛寺的请求?」降龙再问,「那小万佛寺我可是知晓,近来有些过火了,就连昔日练武须练心,修身先修佛的传统也忘却了,甚至还带偏了寺里的一些年轻人!」
是的,小万佛寺的确为烂陀寺中流出,其先祖原是烂陀寺般若堂真传,离宗后,得上古一些佛脉传承机缘,后成立小万佛寺。
两座寺庙不仅堂口组成构建相似,传统也极为相似,更有一些武学共通。
只是现在,有些变了。
「你多虑了,我并未见过印家,小万佛寺之人,听闻此事,也仅因其发生在万骨林而已。」真谛笑道。
他脸上随后出现慨然之色,「至于你所言的传统,其实翻看寺内史经,应当知晓,早在千年前,七百年前,三百年前,烂陀寺里,同样有这样此类之人。
古往今来,时光匆匆,其实也是轮回,传统既然能存于这么久,自然有道理,何须多忧?」
正如他之前所言,就连他身后庙宇中的泥胎佛塑也有私心,也有己利,普通人,自然更是如此。
林子广大,鸟兽甚繁,就是这个道理。
但道理能存在,传统能流传,自然有原因。
「……「降龙闻言无言以对,他算是明白了,别看自家这位住持不理外事,但心中自有打算。
「说起来,我有些小瞧灵台寺的那位小家伙了,看样子,不比李神秀差啊,这个年纪,这个实力,啧啧。」
真谛像是想到什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手中念珠发出淡淡的金色豪光。
「那林君末确实实力不弱,我感觉我打不过他!「降龙感叹身受地点点头。
「不过其性子有些需要磨砺,不知是不是在淮州那边,遭了宗门大劫,性情有些偏激,
在七海那边,威望很高,名声很响,但都是靠杀人杀出来的,动辄灭家破门,说实话,有些心狠手辣了。也是佛法修行得少了。」
「你打不过他是正常的。」真谛摇头,
「不过不修佛法,不修心,如若心灵修为不够,不好突破大圣,也是正常的,识不破往生障,入洞天,也只会不知几年夏,几年周,浑浑噩噩。」
「实力能到这个程度,不可能没有强绝意志吧?」降龙疑问。
「呵呵。」真谛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印家,小万佛寺那边,我们怎么回应?「降龙转开话题,继续问道。
「按照规矩办事,十五重那边不出问题,我不会过问,如果有人伸不该伸的爪子,我不会管他是谁的人,
白马非马的道理,没有人比我懂。」真谛转身。
「行,我懂了,你不管,那我也不管,谁爱管谁管。」降龙若有所思。
勾益道,印家。
益州三大家,真正的世家门阀。
正常而言,除了当年裂土分封那八姓王侯后,正常家族势力,即使势力再是膨胀,也难以达到州府一级。
以血脉亲近为纽带,人口便是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