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个文士模样的中年男人,他说话的对象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她坐在一旁的藤椅上,以一种既悠闲又认真的姿态描着丹蔲。
“莫家?”女子侧头想了想,回道,“我记得十几年前,莫七公子来过凤梧城,跟凌少宗主争道,差点打起来。”
“无极宗那个凌少宗主?”中年男人问。
女子点点头:“我还以为吃了那次的亏,莫家会吸取教训呢,没想到还这么不懂事。啧啧啧,怪不得莫无为头疼,等他寿元终尽,莫家没人撑着,不倒才怪!”
中年男人摇摇头,不再疑心这些人的身份,说道:“不怕横的就怕愣的,这莫家公子招摇惯了,手下也听不懂人话,得打发走才走。”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人禀道:“高老板,有人闯进来了。说是莫家的七公子,早先定了摘星楼的房间,非要住店。我们好说歹说他都不应,他手下有两個结丹侍卫,修为很是了得,我们打不过……”
中年男人打开门,问道:“金刀卫呢?不用怕得罪莫家,先把人打发走再说。”
那掌事低下头:“金刀卫也没打过……”
中年男人皱起了眉头,诧异地问:“莫家实力这么强的吗?莫家公子居然随身带着这么强的侍卫?”
涂丹蔲的女子也很惊讶,想了想,说道:“到底是几千年的世家,底子厚吧?”
下面吵闹声越发激烈,还夹杂着兵器相击声。掌事探到楼梯口看了看,说:“完了,一楼被拆得差不多了。”
中年男人一点也不心疼,摘星楼又不是他的产业。但是事情不能这么放任下去,瞧瞧路口都围满了看热闹的,像什么样子!
“算了,让他住进来吧!”女子发话。
中年男人反问:“这是不是不太好?事情还没有眉目,摘星楼现在不宜进人。”
女子欣赏了一会儿指上的朱红,吹了口气,说:“不然你有什么办法?这种二愣子听不懂人话,除非出动元婴把人赶走。摘星楼突然关门,里面还住着元婴——你不怕有心人察觉到异常?”
中年男人想想也对,便道:“行吧,我去叫商连城。”
女子应了声,叮嘱:“把他看好了,别让他漏了话风出去。”
“知道。”
一楼大堂里,姬行歌正在投入地扮演“莫家骄横侍女”的角色,喊道:“我倒要瞧瞧,你们摘星楼到底攀上了谁,敢不把我们公子放在眼里!我们公子可是老祖心尖尖上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给我砸!”
应韶光和百里序一边面无表情当着打手,一边给姬大小姐递眼色。
大小姐,差不多得了,还真把摘星楼砸个稀巴烂啊?商连城回头还不哭死。
姬行歌一脸兴奋,无动于衷。
哎呀,你们这些外地人懂什么?商氏的家底厚着呢,别说一个大堂,就把整座摘星楼给砸了,他们随便就能重建起来。
三个人砸得正热闹,楼上终于传来脚步声。
“住手!”
姬行歌抬起头,看到商连城从旋梯下来。他还是披金饰玉一身富贵,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就是脸上的汗多一些,表情焦虑一些——嗯,这很正常,毕竟摘星楼是他的产业。
“哟,商老板终于舍得出来了?”她挑起嘴角,露出高傲的表情,“不知道楼里接待是哪位贵客?连我们定的好房间都不给了。商老板,有这样做生意的吗?”
商连城擦了擦额上的薄汗,看着眼前这位姑娘。脸很陌生,但她的语气却透着熟稔,仿佛打过多次交道。
他一边低头赔礼,一边小心地瞄着对方:“对不住,真是对不住,都是下面的人不会办事,冒犯了贵家公子。实不相瞒,几日前有位前辈突然造访,说要借个清净之地住上几天。那位前辈修为高深,出手又大方,商某不得已,只能请别的客人另寻住处,没能事先告知贵家公子,是我的不是……”
“是吗?商老板不是在借故推托吧?”姬行歌两手交握,右手将左手的袖子稍稍往上推了推,露出腕间带略灰色的玉镯,“谁不知道少阳君是化神修士,你还怕区区一个元婴?”
商连城余光瞥到,内心狂喜,脸上却露出苦笑:“我们做生意的,和气生财嘛!现在贵家公子光临,商某还不是要热情迎客?”
他是金丹,莫七只是筑基,他对着莫七尚且要低头,如何仗着家里有化神就对元婴不屑一顾?
“莫家侍女”听出话意,当即变了脸色:“你在嘲讽我们公子?”
“哎呀!”商连城做出失言的样子,接连打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商某不是这个意思,姑娘不要生气。商某是说,要早知道是莫七公子光临,早就出来迎接了,断不至于让他们怠慢贵客。”
“莫家侍女”这才缓了脸色,说道:“商老板话说得好听,那这个店,伱是让我们住,还是不让我们住啊?”
“住!住!”商连城笑得谦卑,“方才我已经禀过那位前辈,保证不打扰到他,他已经允了。”
“莫家侍女”终于满意,说道:“这还差不多!我家公子已经等很久了,劳烦商老板仔细安排——最好您自己来,再有个不长眼的手下,我家公子可就真生气了。”
“是是是。”商连城应下,冲守卫摆手,“快去给莫七公子驾车,把西侧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