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从我们在梁山落脚开始,我们时时刻刻都是处在这种绝算不上有利的局面之中啊。”
公孙胜愣了愣,苦笑道:“确实。”
从实质上来讲,他们在半年的时间里面促成这样的局面,也绝不算差了,比起当年在梁山刚刚起事,在与泉城兵马大战的时期,其实要好了太多。
只不过那时候,他们面前的敌人很明确,只要凭一腔血勇去战斗就足够了,而不像现在一样面临取舍。
说到底,还是击溃陈希真的十万兵马,加上韩世忠有意调边军直入大辽不回头的那段时期,给梁山的人带来了过于乐观的预期,所以才会更难以接受现在这种四处泥潭,步步为艰的局势。
“不要失去自己的步调,我们是一直处在不利的局势中,所以过去是什么样的心志,什么样的做法,现在还是那么做就够了。”
关洛阳拍了拍公孙胜的肩膀,说道,“你这阵子奔波太累,法力紊乱,这才心境失衡,在这里歇一会儿吧,我自己去见见他们。”
公孙胜正要张嘴,关洛阳已经消失不见。
他若有所失,自言自语的说道:“说了这么多,我们现在具体的做法到底是什么呀?”
“唉!”
公孙胜来来回回的走了几步,无所事事,索性就按照关洛阳所说,在这里盘坐调息,过了片刻,法力回暖,情绪稳定了不少,周围飘荡的酒香药气,就显得更加清晰了。
“嗯?”
公孙胜的鼻头皱了皱,起身来四处走动查看,这个辟魔殿他不是第一次来了,前几次来的时候,殿里到处都堆满了酒坛丹瓶。
现在虽然还有不少瓶瓶罐罐的留在这里,却都已经空了。
“这才多长时间,大头领把殿里那么多的丹药法酒都用掉了?!”
他粗略算了算这些丹药法酒的数目,心头砰砰乱跳,按照皇宫里面的支取账册来看,以天命皇帝的魔道修为,也至少要两年的时间才能耗得掉这么多的丹药法酒。
公孙胜走着走着,在一处酒坛堆里,看见了通向地窖的门户,那门板大开,兽头拉环垂落下去,浮凋之上甚至蒙了些许灰尘,应该是很久没有关闭过了。
鬼使神差的,公孙胜就走进了那道门户,顺着阶梯一步步下到地窖。
“这!!”
等他看清了地窖里的场景,登时大惊失色。
整个地窖里面,比上面殿内多了数倍的丹盒、酒坛,现在居然也全部都是空荡荡的。
公孙胜闯入酒坛堆里,抓起几个酒坛看了看,连一滴酒水都倒不出来,最后只在墙角的矮柜之中,发现了两小坛还没有开过封的。
这些东西,足够皇帝修炼服用个整整十年了,到了关洛阳手上,却,只用了两个多月。
震撼之余,公孙胜心底里泛上来的不是欣喜,而是担忧。
不管是仙道魔道还是旁门左道,任何功法,一口气炼化这么多种类不同,却都品质上佳的丹砂法酒,也绝对算不上是好事。
如若本来是纯正仙道,这么狂吞下来,肯定会堕入魔道,假若本来是魔道修士,只怕已经疯了。
毕竟追根朔源,这所有的丹砂法酒,都是从各类矿物之中提炼出来的,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彻底炼化,药性一多,即刻就是会扰乱神志的剧毒。
公孙胜偏偏还不知关洛阳现在到底去了哪里,在辟魔殿上上下下等了半个时辰,就在他快要忍受不住,想去随便找个人分担这件事的时候,关洛阳回来了。
“我……”
“大头领,你刚才还说要让贫道调理心境,可你何必自己铤而走险,如此逞强?”
公孙胜抢先开口,满脸焦急,“你短短时日吞了这么多丹石,心脑神智,这,如今毒害到了几分了?”
关洛阳看了看满殿空瓶,摇头笑道:“冷静和努力并不矛盾吧,我并不是那种找死的人,只不过试探试探自己的极限而已。”
公孙胜满脸不信,捉过他的手腕,仔细诊断了片刻,没有半分受毒害的迹象,又运用法眼观瞧,果然看不出半分异常,心中的担忧渐渐压下,这才松了口气。
“我已经见过韩世忠,也见了李开先他们,谈妥了出兵的事情了。”
关洛阳说道,“韩世忠只要四万兵马,可以沿两浙南下,扰乱敌阵,解三处义军之围,我准了。”
“其余六万兵马,再分四路,各去救援。”
公孙胜道:“六万兵马再一分为四?!那只怕连接应都做不到啊!”
关洛阳说道:“我刚才说了,依照梁山一贯的做法就行了。”
李开先他们的兵法推演,从头到尾都下意识的避开了一个问题。
他们没有算过,他们的那个大头领极限究竟何在,可以当多少兵马来用,也没有算过其他几个人可能发挥出的超绝,究竟会到哪一步?他们只是以常理来推算,默认己方的头领与敌方的勐将相抵,或者坐镇后方,可是,从第一次跟官兵交锋开始,梁山就没有什么运筹帷幄,坐镇后方。
而是头领、强者,身先士卒,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效死以搏太平而已。
这样的乱世,与其去苛求士兵,去做出舍弃,还不如去苛求强大的人,为他们选出、营造出合适的战场。
“义军,义军……”
关洛阳说道,“我梁山为义军之首,便要这天下,不弃义士。”
天命十年,十月初一,朱勔等兵马尽崩,奸党枭首。
汴梁皇宫空荡荡,梁山兵马尽出,不遗余力,驰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