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炉白气,真火低垂,三日焰尽,得嗅丹香。
李曦明“啪嗒”一声将手里的玉盒盖上,再把丹炉收起,向着眼前的善柏真人点点头,便进了洞府之中,将玉盒一路送到床前,客客气气地道:
“朱宫道友?”
这十六七岁模样的女真人面带红晕,咳嗽不止,此时也看不出什么神色,将他手里的玉盒接过,答道:
“多谢昭景!”
她将玉盒放在床边,竟然也不多提什么,而是道:
“我看那孔夏祥还跪在洞府前,想必是怕极了,想求个安身的法门。”
她那双眼睛多了冷意,答道:
“我知道他在怕什么,我离去的几年,平日里宗内几个混账手脚也不老实,北方有动静,他们也怕,想着孔夏祥身死,一来诉不出苦,二来真的出事了,也让紫府之间撕破脸皮,不至于交出他们给人家撒气。”
李曦明暗暗叹气,朱宫却有不少烦闷之色,静静地道:
“孔家这事情…当年看在贵族的面上,与东海一贯做法比起来,我这手段尤为轻,孔家几人…我配的都是宗内的嫡系,孔孤皙…也并未伤他分毫,而是遣去海外保护…”
“可从来也没有离散出一个嫡系在外闭关,紫府归来的情况,如今…倒是要谢一谢贵族。”
李曦明见她这样委婉,答道:
“当年的事情,是邺桧夺山,道友夺回,本就为今天的应对预留了准备…”
朱宫默默地摇头。
真要说起来,她朱宫怎么也不会惧怕一个愚赶山成道、才突破紫府的真人,哪怕是早个二三年,太阳道统一调和,这事情也不算事情。
可如今的局势决计不同!
她声音有些沙哑,答道:
“道友可知道孔氏出身?”
李曦明点头,答道:
“孔氏曾是徐国大世家,当年受了北巡之难,于是举家南迁,在山稽立门,长奚真人自称是玄光移岳大道,在通玄道统之下…”
他若有所悟,声音渐低,朱宫却神色复杂,低声道:
“一位玄光移岳、通玄道统的修士在江北、徐国地界突破紫府,又与我沐券甚至太阳道统有名正言顺、光复道统的大仇!”
“戚览堰从北方下来,恨不得寻隙而动作,如是抓不住这个机会,也不要自称什么观榭传人了。”
李曦明瞳孔微微放大,见着这女子强撑着起身,声音颇为疲惫:
“如今…突破已逾三日,半点声音也无,我们没什么身份去,可剑门一定去了,如今也没有声音,那就是一无所获…”
“剑门?”
李曦明微微一愣,却见着朱宫无奈到了一定程度,竟然笑起来:
“剑门借了听风白石山,昭景可还有印象?听风白石山本是艮土一道的好宝物,长奚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兴许是借素免出手,保着听风白石山不动!”
“什么?”
李曦明一怔,有些震惊地脱口而出,朱宫却暗暗观察了他的神色,确保他的确不知,这才咬牙道:
“听风白石山是兜玄道统一重山下的宝贝,种种神妙对她突破有益暂且不说,最基本的功效就是梳理地脉,动而不乱,如若我们猜得不错,孔婷云就在玄妙观的地脉中闭关!”
“他一边暗暗用听风白石山稳固地脉,将自己毕生修为化为同道统的灵机,暗暗来助力她突破!”
朱宫眉宇之间渐渐复杂:
“道友也知道…何处的地脉都有可能被打得崩碎,可唯独江北不可,诸修都不会在江北大战…即使有,也会有大人看着。”
“如此一来,就绝对不会伤及孔婷云!既然地脉不会被打碎,听风白石山在他陨落的地动山摇之间把孔婷云保住之后,功效也再没人能发觉…”
李曦明骇道:
“当时素免与我皆在天上,暗处紫府不知几何,为何毫无察觉。”
“咳…咳…”
朱宫忍不住咳嗽一声,答道:
“素免修宝土神通——藏纳宫,孔婷云服下的灵物也是宝土的游关宝土,可以呼应他神通…早就备好了…往不知道多深的地里一藏,这两人合计着,把她给保下来…”
李曦明心中霎时光明,一切记忆涌心头,历历在目:
‘素免不出手…是他出力的地方也不在此处…是在隔湖峰!’
此言一罢,李曦明抬起眉来,心中震动道:
‘既然如此,听风白石山根本没有可能易主,到底是借取,也就是说这东西剑门绝对晓得!’
‘这件事情恐怕还有一方知晓…是剑门!’
果然,第一时间想到此事的绝不只是他,朱宫目光复杂:
“兴许长奚根本没有与剑门商量过,只是算准了剑门自视清高,必然不会强行取走灵器使她突破失败,如今看来,果不其然!哪怕局势一步步恶化,明知此人一旦突破必然授北方以柄,剑门却始终无动于衷…”
李曦明宛若未闻,心中黯淡:
‘当年派人来我家讨要听风白石山,一方面是凌袂趁机割去玄岳沿湖地界,在宗内暗暗舒手脚,在宗外默默做安排,另一方面…恐怕在提醒我!’
朱宫眼中闪过冷意,朱唇轻启:
“昭景道友猜一猜…卫悬因亲自召见邺桧回京,有没有这样一步打算?这一步棋…他早早就关心着了,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我等数家是有私下约定不假,可邺桧是明明白白,卫悬因如若模糊细节、细微歪曲地同孔婷云讲清了…这事情要如何收场?你我还有没有辩驳的机会?”
她情绪一激动,洞府中的暖风更甚,让一旁的灯光都有些黯淡起来,扑朔着仿佛要熄灭,这女子咬牙道:
“孔婷云…攀上治玄榭以后…还有什么必要听我们辩驳!信不信一面之词又有什么用?即使是假的…也要成真!”
大赵,京都。
灿灿的朝阳正从天边升起,穿过云层,放出道道金光,穿过密密麻麻的仙台楼阁,在远方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