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其实不能上得了台面…功法也不会太好…清虹莫要想多了…”
他见李清虹姑侄有疑惑之色,略有尴尬地摇头,显然是涉及人家的密事,李清虹也不好追着问,只好罢休,席子康遂笑道:
“此事便这样定了!另有一事,还望能看一看道友手中的法器。”
席子康似乎明白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流露出深深的歉色,李清虹倒是没什么怒色,心中立刻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问道:
“六雷玄罚令?”
“正是!”
席子康急忙道:
“那东西…对我家颇为重要,当年从雷云寺海中的遗址中出来,我家先辈与青池的步梓大人交过手,那时两人都是筑基…我家大人惜败一场,至今还引以为憾…”
“还望能借我参详一二!”
李清虹摸不准他的来意,心中只想先把那本功法弄到手,其余之事稍后再论,于是柔声道:
“道友初来乍到,清虹毕竟有些忌惮,此事不如先往后推,等到两家的功法相互交换了,多些了解,再论此事…”
席子康只好微微叹气,点头答应下来,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席子康遂作告辞状。
李清虹向着李曦明点头,示意他先下去,席子康这才起了身,随口道:
“倒是有些巧合,我亦是修行策雷泊云法道的修士,仙基乃是天鸣策,此次一路南下,要到了咸湖转去东海。”
李清虹心中叹息,口中问道:
“不知所去为何?”
席子康摇头,笑道:
“你我都是得他人道统修行,清虹心中同样生疑,何必问我?龙属吞雷,这般久的水降雷升,是还有事情没有办完,上宗早就告知我了,我便一路南下,不劳烦龙君动手牵引,伤了族人…”
李清虹一路送他出去,到了洲边,遂见席子康足下生雷,回头轻声道:
“也不全是坏事,没必要将你我通通杀了,兴许还有不少好处,我到时会来寻清虹,若是一同前去,好歹也有个伙伴。”
李清虹沉默了一息,目送他远去,驾雷回峰而去,李曦明正巧迎上来,轻声道:
“姑姑…看他似乎有他意。”
李清虹同样有所察觉,此人对功法没有什么迫切之心,这法器的样子也像个添头,更像是利用这一点来拉近关系而已,随后透露出的消息恐怕还更重要些。
至于最后临走时的那一两句话,恐怕才是这人来此处的真正目的,李清虹心中有数,并不与他多说,口中只柔声道:
“放心,你可还好些?”
“姑姑放心。”
李曦明的语气很是柔和,原本蓄的胡须也剃干净了,身上的法力闪着明光,李清虹很少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语气,微微讶异,这青年拱手而拜,轻声道:
“姑姑,我闭关修行去。”
李清虹“嗯”了一声,望着他往岸边灵机最充沛的巫山上去,殿中遂寂静一片,这女子静静坐了片刻,离案归洞府去了。
平崖洲中。
晨光从远方的山间跃起,洒在湖面上金滟滟,平崖洲地势平坦,岛屿相连,白气涌动,错落有致着亭台楼阁,一片仙家气象。
最高处的大殿照映着晨光,李承淮一步步踏过台阶,踏入最高处的大殿,殿角刻着的飞兽双目微红,口中露出四齿,显出火脉旺盛之征,他掐指算了算:
“夏日将近,也是个大日子,周行辈授法得气,选的日子倒是不错。”
李曦明、李清虹相继闭关,时间便如流水而过,李氏在统一望月后迎来了第一次授法,李承淮持着十六府两峰中的玉庭峰,自然早早到了。
入了大殿之中,上首已经先到了一人,背对着他站着,负手而立,对着地图仔细查看,暗红褶衣绘着金纹,夏日便解了大袍,显得干脆利落。
衣制是兄弟俩定下来的,李承淮自然晓得这是家主服饰,暗红着金,为家中之枢,自己身上则是外青内白,是代表族正的青杜之首。
李家十六府两峰一山,执掌十六府的峰首皆着红袍,两峰分别是代表族正的青杜外青内白,代表纠察的玉庭淡白着灰,一目了然。
至于密林一山太过广大,不能轻易授人,至今还空缺着,定下的紫衣到现在还没有派上用场。
李承淮上了数阶,向着李承辽行了一礼,轻声道:
“家主,洲中周行一辈与十六府诸望姓晚辈,皆至殿外了。”
李家如今周行辈大多踏上道途,最年长者二十六岁,已至胎息六层,是伯脉的李周昉,李承辽大多数都见过,直言道:
“让他们进来罢。”
李家承明辈大多有修为,加上承明辈大多在北方战死,有一大半都没留下子嗣,故而周行辈人数并不多,甚至比父辈要少得多,有天赋进到这大殿里来的就更少了,李承辽放眼望去,竟然不到十个。
“诸世家常有人丁稀少,相互过继之事…果真如此,一旦有了修为,子嗣便艰难,练气筑基以后更甚…”
这事情也不全是坏处,李承辽早就仔细观察过,同族之间,三五辈常常难以论亲缘,可如此过继一番,原本疏远的关系又再度拉近,四脉之间清静许多。
他暗暗思虑道:
“有些大族几百年屹立不倒,恐怕这过继是极其重要的手段…”
他收了思虑,下方的众人皆拜了,为首之人看上去不到十六岁,修为同样是胎息六层,李承淮看得轻轻颔首,露出点笑意。
此子是季脉的独苗,他的长子——李周洛。
李周洛灰目长眉,已经是少年模样,身着黑色褶衣,言谈之间,毫不露怯,李承淮虽然生得一般,妻子丁氏却很美丽,这孩子把父母的长处学了,显得风度翩翩。
李承淮从来不愿长久闭关修行,李周洛是在他身边一点点长大的,举止文雅有礼,这在侧旁站着的男子看得心中欣慰。
“父亲若是见到他,应当会欢喜。”
父亲李曦治上次回家一句话也没有同他多说,李承淮早已经习惯,也是三十余岁的人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常常忘了他,如今偶然想起,有些恍惚:
“父亲…”
算算时间,李承淮记事起就没有见过他几面,他驾霞踏虹,是宗里的大人物,可李承淮记起父亲,还是迷惘居多。
“我不欠他,他不欠我,如此而已。”
他在阶上站着,俯视大殿中的众人,李承淮晓得生来的一切是从何处得来,更明白失去的也并不显多,从没有怨心,难得想起他们,心中暗自忖道:
“我常忘了他们,他们应当也不常记起我,如此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