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般猜测,两人立刻明白伏匣磨磨唧唧,又是遁法,又是衣袍化虎,恐怕有不少成分都在虚张声势,心中大松。
“轰隆!”
伏匣奋力伸腰,挣扎起来,发出一声剧烈的轰鸣声,明关顿时摇摇晃晃,李曦明一点也不客气,抓住了痛脚,五水御乾阵一头全力催动,一头从怀中取出小瓶来。
“玄纹瓶!”
玄纹瓶中天光喷涌,叠加在煌元关上,若不是归阳是一件防御法器,李曦明恨不得把那白色圆盘都丢上去。
“可惜重明洞玄屏在周巍手中,否则还多几分把握。”
眼下煌元关如山一般压着,渐渐稳定下来,五种离火灼烧,李曦明体内法力骤降,伏匣已经渐渐动摇不得,心中明白自己法力不济,法身驱使困难的短板已经被看出。
这老和尚叹了口气,摇头道:
“论诡计老夫不及你紫金魔道之人万一,本想着不叫人晓得,我却不惯常饰伪,果真被你认出来了。”
李曦明理都不理这老秃驴一下,只服了丹药,全力施为,一身法力皆化为天光,注入明关之中。
伏匣则顶着熊熊离火,故技重施,五指掐作莲花状,两腮鼓动,喷出一口粉气来。
空衡早盯着他,岂能让他再逃了去,口中猛然一喝,“哈”地嗔出数道金光来,如孛星般往煌元关底下钻去,两手一紧,散了满天华光,猛作捉拿状。
只听“叮当”两声脆响,两点金光撞到伏匣面前,如同风卷残云,将那口粉气化得干干净净。
伏匣两手掐诀,神色不变,却不再念咒了。
若是怒目四魔帝剎不曾陨落,都不必说神通,单论施法,一百个空衡绑起来也不够他一道法诀打的,如今伏匣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能为力。
怒目四魔帝剎身陨,忿怒一道损失惨重,小门小寺本不是正统,还有许多法术依凭,他这等大门大寺,厉害法术从来是勾连摩诃,遂尽数作了空。
伏匣并非一道法术也不能施展,甚至可以驱使法身一拳打碎明关,可体内法力本就运转吃力,再轻易施法,恐怕就不够与空衡两人回北方…
“更何况住持算过,不能杀这李曦明…甚至最好不要伤他!”
这处境似乎为难,老和尚却不以为意,盘膝而坐,就在这滔滔的离火之中坐下了,两手在丹田结印,一言不发。
“可我何必要施法出去呢?”
他静静坐在离火与明关之中,任由五色离火灼烤,天光淬炼,所有法力光辉都收敛了,如同一尊金像一般坐在火中,一动不动。
他这边作了应对,李曦明顿了顿,霎时明白:
“好狡猾的老秃驴!”
两人看破了伏匣的底气,知道他不但施法困难,还没有法力推翻这明关,不过是虚张声势,遂安心将他镇压住。
伏匣却将计就计,就这样安然坐下来了。
无他,伏匣是怜愍法身,离火也好,天光也罢,这些东西再怎样威力巨大与神异,在法身本体面前连根毛都算不上,伏匣根本不需要去推翻,只需要露出本体即可。
而李曦明的一身法力并非无穷无尽,如此耗下去,反倒是一直在白费李曦明的法力,总有力竭的那一刻。
湖上顿时静下来,李曦明眉头紧皱,渐渐减弱了阳离赤雀旗的火力,直到明关微微摇晃才罢休,默默镇压。
李曦明低声道:
“法师…可有解决之法。”
空衡也看清了局势,轻轻叹气,答道:
“好歹如今我能跟他平等对话,且让我劝上一句。”
他顺着湖面过去,穿过蒸腾的白气和浓烈的离火天光,到了煌元关跟前。
李曦明霎时大骇,连忙叫住他,沉声道:
“法师小心!离火与明光可不长眼睛!你万般金贵肉躯,可不能同这个家伙同处一地!”
煌元关之下已经极为可怖,伏匣是怜愍法身当然不惧,可寻常筑基进入其中,可撑不住一时三刻!
空衡远远的望了他一眼,轻声笑了两声,回礼道:
“无妨,曦明,这是我的劫数,我不远万里,一路南下,就是来渡此劫的。”
李曦明怔怔望着,空衡则踏着火焰进去,也这样顶着炽热的离火和耀眼的天光,渐渐到了煌元关之下。
伏匣闭目沉神,一言不发。
空衡轻声道:
“老前辈,你先时有话没有说清。”
伏匣晓得他指枯木一事,有些指责自己的意思,遂沉声道:
“我是护法,不是蠢蛋,哪有事事说清的道理!”
“我明白。”
空衡在他面前盘膝而坐,声音温润:
“七道皆有私心,当今之道,无私心则不得活,空衡早就晓得,当年诸摩诃与我师尊相交,亦有私心。”
他此句诽谤摩诃,听得伏匣眼睛怒瞪。
空衡面上流露出笑意:
“当年诸摩诃拜访我师尊,当夜辽河五色光华满天,我随在师尊背后,诸摩诃皆以天花乱坠、神妙言语、金莲玄说诱我,讲得混沌天地、顽石出泪、深入无边无量天阶得满目菁华,却未能得手。”
“可我先时五位师兄,皆被诱去。”
空衡的话语涉及隐秘之事,又提及诸位摩诃,引动天上彩云纷纷,湖上金莲朵朵,总算让伏匣正色,低声道:
“那又如何?”
“伏言住持就是我三师兄空言。”
空衡语气平静,面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