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列分开,肃穆威仪。
符宝郎卷开黄巾,铺设宝玺。
阳光正好,闪耀金边的白云飘过,笼下淡淡阴影,大顺的旗帜繁如密林,十步一杆,五步一列,剑指天穹,帜下偶有人经过,旗角轻轻翻转。
各国使臣议论纷纷,目光自东边的大顺梁渠跳到西边的北庭哈鲁汗,接着重跳回来,为谁输谁赢谁强谁弱争得个面红耳赤。
嘈杂间。
枯瘦如铁的老人自殿内走出,立到布匹一角,似有什么灰光自纱面上一闪而过。
莫先生?
梁渠认得老者,他坐坛从平阳往帝都,金叶船上就是莫老先生看顾。
伸手微点。
“蒙统领,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蒙强顺手望去,“哦,莫先生,莫先生有一神通,名曰‘指地成钢’,即双脚所立之处,人不坏则地不坏,只是需地面为一整体,故砖石上要覆一层沾水纱布。”
“有点危险啊。”
武道修行至狩虎境界,寻常砖石土面老早成为缓冲地带,没有了形变吸收冲击,所有伤害可就实打实,全让人给吃下了。
“怎么,你怕了?”
“稍有感慨。”
蒙强拍拍肩膀:“北境大雪三年,敌我士气至关重要。北庭是狼,是凶猛的恶兽,但凡大顺露出半分颓势,它就敢扑上来撕咬你的喉咙!
梁衡尉,今日之战,你打头阵,不单单为两国颜面,你我肩膀之上,说不得就担着边关安宁,天下苍生啊!”
又来!
蒙强头一回寻来就是此番言论,颇爱给人上强度。
梁渠倒也没完全视作玩笑。
大师兄杨许确曾说过,北境连年大雪,厚到能淹没马胸,积一晚上就推不开城门,若非如此,他的探亲假能更久一些,过完年再走。
“梁大人!大枪来了!”
内侍们肩扛伏波,虾兵蟹将一样自小路中走出。
梁渠抬手抓握,他没有“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特权,伏波自然靠挂在赤山身上。
天羽卫们亦各自拿到自己的趁手兵器,临场热身。
“好凶的刀!”
哈鲁汗手臂挥舞,带动的刀风惹得附近旌旗猎猎,他的武器是一把锯肉大刀,刀柄奇特,自刀头蜿蜒往后,覆盖整个刀背,能双手持握,齿口狰狞,锋刃暗红如血浆干涸。
丈高之躯,五尺大刀。
梁渠总觉得眼熟,想半天,脑子里冒出拉塔恩三个字。
“看着憨厚老实,兵器怪凶的,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蒙强开口:“武器到手,差不多要上了。”
天羽卫们望向梁渠,出言鼓励。
“梁大人,咱们可全是刀枪里滚出来的,可别丢份啊!”
“对,精神点!”
“北庭一片苦寒荒地,丢了疆土的丧家犬,没有茶叶就拉不出屎,没有黄金就睡不着觉,凭什么在这里耀武扬威?”
“诸位放心!梁某定拿首胜!”
梁渠手腕翻转,挑个枪花,顿时引得阵阵好样的喝彩,稍作喧闹,欲阔步往前。
西面北庭使臣巴图忽有异动,跑到圣皇面前,朝向梁渠等人指指点点,紧接着便是内侍跑来传话。
见有情况,蒙强上前询问:“李公公,怎么个事,北庭又变卦了?要变换场次?”
李公公手捧红绒托盘:“非也,巴图使臣说我大顺地大物博,能工巧匠繁多,两相对擂,多有不公,故提议,让梁衡尉脱去云雷衣和护臂,大家轻装上阵。”
“行!”
梁渠没有二话,转身脱下云雷衣、龙灵绡,摘下护臂、腰带放到托盘之上,阿威亦顺着衣服蜿蜒而下,只探出一个蓝脑袋。
“蛊虫?”蒙强讶然,“梁衡尉涉猎广泛啊。”
“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梁渠回头,“这下总行了吧?”
“有劳大人,请更此衣。”
内侍放下托盘,身旁的宫女递上新衣,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猎服,坚韧体贴。
云朵徐飘,阴影变幻。
大旗在微风里偶尔招展,神兽摩云腾飞,太乐令命撞黄钟,协律郎俯伏举麾,鼓柷,以姑洗之均,行奏破阵大乐!
尘土低旋。
莫老先生灰衣素袍,双手笼袖,独占一角,静立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