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东说:“应该做的。”
这一年下来,陆严河对邹东和汪彪两个人都很感谢。
没有他们两个人,他绝对不可能这么连轴转地把这么多事情给做完了。
而且,邹东所做的也已经远远超出一个保镖的工作职责。
陆严河想着,今年除了年底要给他们两个人各发一笔丰厚的奖金外,也要再给他们涨一涨薪水了。
他打开门,意外地发现里面竟然开着灯。
有人。
陆严河回来之前明明还问了李治百和颜良在不在,他们都说有工作,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难道是出门前没关灯?
陆严河喊了一声:“有谁在吗?”
一个人从客厅里探了一个头出来。
竟然是周平安。
“平安…哥?你怎么在这儿?”陆严河站在门口,一时迟疑,都没有进去。
邹东本来都要进电梯,忽然听到陆严河问了那么一声,知道肯定有奇怪的地方,陆严河才会这么问,所以又专门回来了。
他回到陆严河身后,一起看着周平安,小声问:“有问题吗?”
“没事。”陆严河摇摇头,“东哥,你再陪我进去一下吧。”
邹东点头,接过陆严河手里的行李箱。
“李治百他不在,他有工作。”陆严河进来以后,跟周平安说。
“我知道。”周平安神色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神色讳莫如深地看着陆严河,“我在这里等他。”
陆严河哦了一声,点头,问:“他知道你在等他吗?”
“给他发了消息。”周平安说。
但是,他没有说的是,李治百已经好几天不回他消息,也不接他电话了。
陆严河把东西放了,对邹东说:“东哥,我这边ok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他感觉周平安的状态还好,估计他也就是来找李治百说换经纪人的事情。
邹东问:“不用我在这里一起陪你等李治百他们回来吗?”
陆严河:“不用,没事。”
邹东看了周平安一眼,说:“我还是再在这里待一下吧,反正我回去也没有别的事情。”
邹东知道,陆严河跟周平安过去是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的。
虽然周平安想要对陆严河不利的可能性很低,可也不是没有。
主要是周平安一个人没打招呼就在这个屋子里等着,实在有点奇怪,甚至是难免多想。
陆严河给周平安和邹东都倒了一杯水。
“东哥,你应该也饿了吧?我准备弄点吃的,你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他们刚才只在飞机上简单吃了点。
邹东说行。
陆严河问周平安:“平安哥,你呢?”
周平安:“我不用了。”
他又说:“谢谢。”
陆严河笑了笑,“不客气。”
他进了厨房,翻了翻冰箱,在冰箱里找到有速冻水饺,也有咸蛋黄烧麦。
想了想,懒得折腾,就烧水,蒸了一些饺子和烧麦。
真是饿了,这香味一飘出来,肚子马上就咕咕叫了。
陆严河端了三个餐盘出去。
“汪彪还在车上等你吧?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上来一起吃点。”陆严河说。
五分钟以后,周平安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陆严河他们三个人坐在一旁的餐桌上吃饺子和烧麦,吃得格外香。
还真吃上了。
周平安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平安哥,你真的不吃吗?他们买回来的这个咸蛋黄烧麦真还挺不错的。”陆严河又问了一句。
周平安:“不用了。”
他捏紧双手。
陆严河给李治百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周平安就在他们这儿守株待兔等着他回来呢。
李治百回:他跟我说了,我这边已经结束了,在赶回来的路上,大概还有四十分钟才能到。
陆严河:嗯,路上慢点开车。
他吃完,拿起水杯,坐到了客厅。
“平安哥,你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找治百吗?平时也很少见你一直坐在这里等他啊。”陆严河说,“你这日理万机的,还同时带着马致远他们。”
周平安看了陆严河一眼,深吸一口气,说:“你现在是不是挺得意的?知道李治百要换经纪人,觉得你当初一口恶气出了?”
“我的恶气,我自己早就出了,不需要靠治百来帮我出。”陆严河说,“平安哥,只是我看到你现在在这里等他,觉得有些唏嘘,为什么人总是到了要失去的时候,才想起来努力一把呢?”
周平安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懂什么。”
“你们经纪人的事我不懂,但艺人需要经纪人什么,我懂。”陆严河说,“我相信你一定有千万种理由来解释你的所作所为,可是理由再多,归根结底,论迹不论心。李治百是你一手带起来的艺人,在别人眼里,他可能脾气暴躁,是个怼天怼地的富二代,可你应该清楚,真实的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你其实就是欺负他嘴硬心软,从来都是打嘴炮的王者,心却不是真的硬,所以总是让他妥协,一次一次地妥协。现在他终于下定决定要走了,你就懵了,你以为他这一次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再妥协一次,可是他这一次没有。”
周平安绷紧了牙关,下颌都因为咬紧而现出了咬肌的轮廓。
“你现在来找他,劝他回心转意,说实话,平安哥,只是白费功夫,你已经辜负了他。”陆严河毫不留情面,而且,越说他自己心里的情绪越澎湃,多多少少还是带上了一点他的个人情绪,“其实我早就不能理解你,你已经有了李治百,为什么还要再把马致远也留在手上带?”
周平安说:“哪个经纪人会拒绝同时带他们两个?”
“梓妍姐就会拒绝。”陆严河毫不客气地说,“你是经纪人,你当然希望你手底下当红的艺人多多益善,可是,你也别忘了,平安哥,如果艺人都无法从经纪人得到信任感和安全感,那他可真没有几个能信任的人了。你真的不懂艺人想要从经纪人这里得到什么,尤其是像李治百这样已经很红的艺人。”
周平安有些恼怒,说:“要不是你们在背后挑拨离间,李治百他就算对我有意见,也不会去林苏洋那里,他这是在跟我赌气!”
“如果我们在背后挑拨离间,李治百也不用等到现在才离开你。”陆严河深吸一口气,“随便你吧,反正我想说的话已经跟你说完了,哪怕你曾经对我完全没有履行一个经纪人的义务,但是至少你对李治百和颜良都很负责任,你一直在为他们的事业起着非常正面的影响,直到你开始同时带马致远。你要是永远不意识到这一点,还是想要用怀柔之术来安抚李治百,那李治百的离开只是一个开始。”
周平安怒色浮上眼底,“你什么意思?”
“颜良好不容易红了起来,然后呢?他后面有什么新的安排吗?去年年初《六人行》就红了,他后面有接触到什么好资源吗?他现在每天都在跑商务,录节目,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那《偶像时代》呢?你给他找人、找资源做好的舞台了吗?还有拍戏,他总不能把《六人行》拍一辈子吧?”
陆严河冷冷地看着他。
“你想要同时带两个、三个甚至七八个一线艺人都ok,前提是你能够把每一个人都安排好,每一个人那儿都不掉链子,问题是你做得到吗?”陆严河冷眼如寒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因为李治百和颜良这两年明明是最好的时候,偏偏在你的手上,都只看到了吃老本三个字。”
周平安气得脸颊都在抽搐。
可是,这一刻,他面对着咄咄逼人的陆严河,一时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明明陆严河说的那些话也不客观,漏洞百出,明明李治百这两年播得很红的戏,都是他逼着李治百接的,陆严河却一棍子打死了他所有的付出和成绩。
换作平时,周平安肯定会怼回去的。
可今天晚上,周平安却没有说话了。
陆严河的这些话就像一支支乱箭射进他的心里面。
这些事情,周平安并不是不懂,不知道,只是他过去一直下意识地忽略这些,如今却被陆严河给掀开了说,逼着周平安直视这些事情。
李治百到了楼下,却没有上去。
他打电话给周平安,说:“我到了,你下来吧,我们的事情就不用当着严河的面说了。”
周平安说好。
周平安就下了楼。
陆严河不知道这天晚上李治百到底是怎么跟周平安说的,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李治百回来以后,陆严河本来还想要跟他聊一下这件事,但李治百说很累,什么都没有说,回房间休息了。
陆严河也就没有再追问。
李治百就是一个很念旧情的人。哪怕是周平安这样的人。
如果李治百真的有他嘴上那么厌恶周平安的话,早就分手了,怎么可能还会合作这么久。
凌晨一点,颜良才回来。
他一脸的疲倦。
陆严河听到外面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如梦初醒,才发现已经凌晨了。
他合上手里的小说,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哈欠,说:“今天直播就到这儿了,拜拜。”
他关了直播,起身出去。
“你还没有睡?”颜良有些惊讶地看着陆严河。
“刚才在,一下子就看进去了,忘了时间了。”陆严河说,“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拍摄出了点状况,导致距离预计时间晚收工了两个小时。”颜良说,“明天一大早还得赶飞机。”
“还有别的工作吗?”
“嗯,明天晚上有一个公司的年会演出。”
“周平安为什么还给你接年会演出这种东西?”
“哦,不是普通年会,是我代言品牌公司的年会,人家发来了邀请,对方是金主爸爸,给钱又大方,那我只能去咯。”
“你现在本来就天天跑通告,还接这种工作。”陆严河有些无奈。
颜良:“有工作的时候当然要多接,赚钱的机会不是时时都有的。”
陆严河没想到颜良现在还会这么说。
自从去年《六人行》走红以后,他的酬劳应该就涨了不少才对。
按理说,以颜良的消费习惯,他赚的钱已经绰绰有余了。
颜良说:“不早了,你也睡吧,喔,对了,你不是说周平安来了吗?他们今天聊得怎么样?”
“他们没在屋子里聊,楼下聊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但李治百他回来以后,情绪有点低落,什么都没有说就回房间休息了。”陆严河说,“我也没有继续问了,他心情估计不好,让他先缓两天吧。”
“嗯。”颜良说,“刚才我回来的路上,还接到了周平安的电话,问我节目录得怎么样,还说等我回来以后,一起吃个饭,把我吓一跳,感觉他整个人都变了,奇奇怪怪,突然搞嘘寒问暖这一套。”
陆严河听颜良这么说,笑了笑,说:“这不是挺好的吗?”
“习惯了他资本家的那一面了,受不了他突然改变形象。”颜良直说。
陆严河:“习惯习惯吧,我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用这种姿态来面对你了。”
颜良讽刺地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陆严河为什么会这么说。
只是因为知道,所以更觉得讽刺。
陆严河第二天早上九点醒的,还是听到闹钟才醒的。
以前养出来的良好生物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慢慢破坏掉了。
颜良已经走了,人都已经在飞机上。
他双眼惺忪地走出房间,准备刷牙洗脸的时候,忽然看到李治百竟然在客厅上铺了一张瑜伽垫,在做平板。
这一幕把陆严河给惊醒了。
这种画面,就跟你突然看到树懒双手抓住树枝在做引体向上一样。
过于匪夷所思。
李治百之懒,懒出了刻板印象。
这位是在排练室练舞,基本上大半时间都在地板上躺着的。
“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周平安那狗东西说,我这个人懒散、脾气坏,还自以为是,目中无人,要是换一个经纪人,他不再带我,那我不出三个月就会因为原形毕露而形象垮掉。”李治百愤愤地说,“老子倒是要让他睁大狗眼看看,老子离开他能不能更火。”
陆严河:“…虽然他说的这个话有问题,但你这个反应,不就说明你觉得他说得对吗?刻意用做平板支撑来证明自己不懒惰?”
李治百:“重点在于,没有他,我能更自律。”
陆严河:“…我还真是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什么都别说。”李治百跟打了鸡血似的,脖子青筋都暴凸出来了。
陆严河:“随便你吧,你加油,我刷牙去了。”
刷完牙,洗完脸,陆严河打开冰箱找了找,思考早上吃点什么。
饿,很饿。
但饺子和烧麦都是昨天晚上已经吃过的了,不想又吃。
陆严河决定出去吃点。
他问李治百要不要一起去。
李治百气喘吁吁地爬起来,一身汗,说:“走。”
陆严河看李治百身上这汗,惊讶不已。
“你这是认真的啊。”
李治百:“你以为我跟你闹着玩呢。”
陆严河:“行吧,我倒看你能坚持几天。”
李治百给他竖中指。
大冬天的,一出门就寒风瑟瑟。
李治百裹着羽绒服,问:“我们为什么不点外卖?”
“太饿了,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陆严河说。
他们就到附近找了个早餐店,一人吃了一碗面。
吃完面,回去的路上,李治百忽然说:“明天我要去一趟公司,把换经纪人的事情给办了,从明天开始,林苏洋就会正式做我的经纪人了。”
陆严河点头。
李治百见陆严河只点头,却没有别的反应,马上问:“难道你就不担心我反悔,又还是留在周平安这里吗?”
“没担心过。”陆严河说,“在这件事上,你只会在一种情况下选择反悔,继续留在周平安那里。”
“什么情况?”
“周平安不再带马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