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呀”
于丽好笑地看了雨水一眼,随后拿起洗手台上的肥皂往内衣上打了打,又继续搓洗了起来。
“不都是衣服嘛,伺候人的活儿还挑啊?”
“不是”
雨水也不知道怎么跟于丽说,便回答了先前于丽问的那个问题。
“小时候我们说话不多,他基本不跟院儿里孩子玩儿的”
这是较为委婉的说法了,因为就在李学武家,雨水也是没好意思说是李学武把院里的孩子打的都不愿意跟他玩了。
于丽用水把李学武的内衣搓洗好,用夹子晾在了卫生间。
这会儿算是洗完了,边洗了自己的手边说道:“那你对那个照片还感到惊讶啊?”
“嘻嘻”
雨水也是明白了于丽话里的意思,捂着嘴笑了笑,又往里间看了一眼,见李学武没注意过来,便笑着说道:“他小时候也是这么皮,但现在看着不像了”。
“呵呵”
于丽看了何雨水一眼,就没说出现在的李学武也皮,不过不是以前那个皮法儿了。
“得了,我去把水倒了,咱们就撤退,可不跟着他熬夜了,没头儿”
说着话走去了里屋,对着李学武说道:“泡好了吗?我帮你把水倒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本子放下,将脚下的水盆挪了出来,对着站在一旁的于丽说道:“帮我泡一杯茶,少放点儿茶叶,今天不熬夜”。
“好”
于丽弯腰端了水盆便往出走,却是见到何雨水已经拿了茶杯准备帮着泡茶了。
“用这个铁盒里的,少放点儿”
说着话给雨水指了茶叶桶,随后便往卫生间走去了。
何雨水则是麻利地倒了一些茶叶在杯子里,又往里面倒了热水,然后端着给里间的李学武送了过去。
李学武这会儿却是没注意到是雨水进来了,正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感觉到有杯子放在了书桌上,便开口说道:“把枪给我拿过来”。
虽然手枪就在客厅的茶几上,但李学武还是感觉安全感不足,便想着让于丽把枪拿过来。
这会儿何雨水本以为放好了茶就没事儿了呢,没想到李学武却是又让她去拿枪。
虽然有些抵触,虽然李学武是用吩咐的口吻,虽然李学武指使自己的时候头都没抬,看都没看自己。
雨水还是应了一声“哦”,便要转身去拿茶几上的枪。
这会儿于丽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见雨水往茶几那边走,便问道:“怎么了?”
雨水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枪,又指了指身后。
她的意思本来是想回答于丽的话,说的是李学武要那把枪。
这会儿指向李学武的时候却是看见李学武正转头看着她。
“呀!”
突然被李学武发现,何雨水惊吓的一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指。
于丽则是快步走到茶几旁捡了手枪,笑着解释道:“是雨水给你泡的茶,刚才还帮你擦衣服来着”。
李学武也是发现身边答应的声音不对才转过头来看的,凑巧看见了雨水指向自己。
这会儿听见于丽的解释,主动伸手接了手枪,对着雨水笑道:“谢谢你了啊,辛苦了”。
说着话又对着于丽说道:“柜子里有我带回来的鱼干和虾干,你给雨水拿一些”。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也没等着雨水说拒绝或者客气的话,随手把手里的枪放在了右手边,又继续低头写东西了。
雨水也是刚想开口道不客气的,想着回了李学武的谢,可这会儿见到李学武说完也不理自己又去忙了。
一口气堵在嘴里,颇为无语地鼓起了腮帮子。
于丽倒是没理会李学武的态度,这人忙起来就是这样,不管不顾的,能抬起头说这么一句都算是多的了。
所以这会儿对着雨水笑了笑,走到里屋掀开箱盖,从里面拿了两盒鱼干、一盒虾干便往出走。
边走还边对着李学武说道:“别忙的太晚了啊,明早我来叫你”。
“好”
见李学武头也没抬地答了一声,于丽便拉着雨水的手往出走了。
走到玄关换了拖鞋还帮着李学武把客厅的灯关了,随后两人便一起出了门。
走到里间外窗台的时候还能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屋里的灯光,于丽对着何雨水笑了笑说道:“等着急了吧?”
“没有”
雨水又看了窗子一眼,随后跟着于丽走进月亮门,嘴里问道:“每次都得这么忙吗?”
“什么?”
于丽看了看何雨水,因为已经走到了廊下了,这会儿从窗子里透出来的光能看见雨水的表情。
知道何雨水问的意思,于丽笑着掀开了门帘示意何雨水进屋。
“这还叫忙啊?”
等何雨水进了屋,于丽放下门帘子,自己也进了屋。
边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边对着雨水说道:“就那么手边的几下子,搁家里不也是这么干嘛”。
雨水指了指墙上的挂钟,问道:“你看看都几点了,他回来晚了你也得起被窝去伺候他啊?”
“哪像你说的那么邪乎”
于丽走到门边将门别上了,随后边脱衣服边上了床,口中说道:“要不是你说上厕所,咱们能遇上他啊?要是没看见,不就不用伺候他了?”
雨水这才明白了于丽的意思,也是跟着上了床。
“我就说嘛,要是这么伺候,还不像是旧社会的大老爷了啊”
于丽看了看雨水,真想说,后院儿那位可不就是旧社会大老爷的懒惰劲儿嘛。
“别乱说!”
于丽钻进了被窝儿,对着雨水嗔怪道:“旧社会的跟你这么客气啊,旧社会的给你鱼干虾干吃啊?”
说着话已经把箱柜上的盒子打开了,放在了两人中间的被子上。
雨水看见盒子里的小鱼干和虾条,有些惊讶地问道:“他…他怎么有这个啊?”
说着话,已经拿起了一条大虾看了起来。
这大虾得有她的手指那么长,这么看着红彤彤的,分外诱人。
还不等于丽解释,已经忍不住放进了嘴里。
这一口鲜香,浓浓的海鲜味儿,让何雨水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于丽虽然得了李学武的应允,可以自己去库房拿这些东西吃。
但于丽却是没有这么做过,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虽然知道这玩意准好吃,但没必要为了一口吃的就嚯嚯好东西。
今天是因为有雨水在,又因为李学武发了话,所以才从箱柜里拿了这么几盒。
“他前段时间不是去津门培训了嘛,朋友给的”
其实于丽也不知道李学武打哪儿掏噔来的,但给雨水的解释一定是无懈可击的。
说着话还捏了一条小鱼干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那柜子里是给他闺女准备的,今天我算是沾了你的光儿了”
“是嘛”
何雨水看了看盒子里的鱼干和虾干,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大好吧,跟孩子抢东西吃…”
说着话还有些为难地说道:“刚才我也是想着拒绝他来着,可是都没看我,就…”
“吃吧,还有呢”
于丽笑着拿了虾干放在了雨水的手里,说道:“那柜子里还有好些呢,他说给你的就得拿着”。
见雨水接了,便又继续说道:“他就是那样的人,你熟悉了就知道了,干工作的时候是不许别人打扰的,也不跟别人多说话”。
给雨水解释了一下,于丽便继续吃了起来。
这会儿已经十点多了,晚上吃的那点儿东西早都消化了。
所以这鱼干和虾干吃起来特别的香。
李学武知道两人什么时候走的,却是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睡的了。
先前泡的那杯茶他喝了也没顶什么事儿,听见墙上的挂钟敲了几下便挺不住了。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李学武当然不会想着一晚上就把这份组织报告写完。
所以感觉累了便伸了个腰,拎着手枪晃荡着便上炕睡觉了。
也没仔细瞧墙上的挂钟是几点,等第二天于丽来叫他的时候再看已经是七点钟了。
“有点儿晚了”
李学武坐起身子揉了一下脸,嘴里都囔了一句。
于丽则是将炕头昨晚她找出来的衣服递给了李学武。
“早上又没什么事儿,起那么早干什么”
李学武则是回头看了看于丽,开口道:“我当科长的时候就不敢迟到了,你当这领导干部是好当的呢?”
确实是这个样子的,不说纪律性,李学武在当保卫科科长的时候就不敢迟到的。
有事不去是有事儿的,但只要去上班就不会迟到。
因为你是干部,是带头儿的,你要是敢迟到,手底下人就会纪律散漫。
这可能也是一种行业内卷,机关人员总想着比领导早来那么一会儿,而领导总想着严于律己。
所以一般来说,机关单位很少会出现迟到的情况。
早退是控制不住的,只要是机关单位就控制不住早退现象。
毕竟你也追究不到他早退是回家了还是去办事儿了。
于丽是不大懂这里面的情况的,这会儿把李学武叫起来,边叠着被子边说道:“穿了衣服就吃饭,车要用的热水也已经烧好了,不会耽误时间的”。
李学武穿好了衣服坐在了炕边,看着于丽忙前忙后的,还有些睡不醒似的打了个哈欠。
于丽踢了拖鞋便上了炕,正准备去摞被子,见李学武坐在炕边打瞌睡便问道:“昨晚什么时候睡的?不是说不熬夜的吗?”
“不知道”
李学武摇了摇头,随后下了地,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去洗漱了。
可能是昨晚睡的晚了,用凉水洗了把脸才恢复了精神。
“今天还是穿这件儿中山装啊?”
看见李学武从卫生间出来,于丽拿着昨天挂起来的中山装示意了一下。
而李学武则是拿着毛巾站在卫生间门口想了想,说道:“就它吧”。
其实今天有几个重要工作要做,一个是今早的集训大集合,李学武要送集训队员出发去训练场。
第二个是参加保卫处的地震灾害演习,昨天于德才也说了,厂领导可能会来。
第三个就是李学武上午还有一个宣讲单位要走,这是分局的任务。
第四个就是下午约了郑富华去拜访京城卫戍区新调来的那个团。
这第一个和第二个活动李学武可以穿中山装,也可以穿保卫处的制服。
但李学武想了想,还是决定穿中山装。
因为从管理的角度上来说,他现在已经脱离了一线指挥和行动的队伍,更应该是一个管理的角色。
所以在于丽拿着中山装问话的时候,李学武想了想还是没有提制服的事儿。
可能未来他都少有穿制服的机会了,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让轧钢厂的领导和干部们,保卫处的同志们慢慢忘却他身上的制服,记住现在的中山装。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那些工安的干部虽然办公室里挂着制服,但很少穿的原因。
于丽伺候着李学武换好了衣服,又在李学武的提示下将办公桌上的文件选着装了起来。
还别说,这于丽不仅仅是手脚麻利,在收拾文件这方面也是有潜质的。
两人分工明确,配合得当,准时准点儿地吃了早饭。
老彪子指挥着几个小子帮李学武把热水加了,等李学武拎着包出来的时候,老彪子已经把指挥车开到了院门口。
“武哥,这车就是比嘎斯好开啊”
老彪子跳下车,笑嘻嘻地看着李学武,眼睛还时不时地飘向身旁的指挥车。
“都是这玩意儿,还能分出好开赖开来?”
李学武拉开后座舱门,将自己的皮包放在了后座,随后便拉着车门上的扶手上了车。
老彪子则是满眼羡慕地看着李学武上了车,口中笑道:“你是不总开车,要是开的多了就知道了”。
还没等李学武回话,早上吃了饭赶过来上班的闻三儿从后面给了老彪子一下子。
“说说说,嘴怎么那么碎呢?”
闻三儿瞪着自己外甥,嘴里呵斥道:“以前光脚儿跑的时候羡慕蹬自行车的,现在车库里停着两台四个轮儿的又特么羡慕好开的”。
也不管周围一群孩子围着,闻三儿对着老彪子说道:“过几天看见天上飞的快的,你是不是还得整台飞机开开?”
老彪子被踢了一脚,回头见是自己三舅,便咧咧嘴。
等听完了三舅的话,便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不就是一说嘛,整飞机我也得会开啊”。
“呸,你也是想瞎了心了!”
闻三儿瞪了一眼老彪子,随后指着门口的三轮车说道:“赶紧出车去!”
李学武把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他没有说老彪子心大了,也没拦着闻三儿教育他外甥。
等闻三儿说完,这才对着老彪子说道:“想着点儿啊,姥爷那边的家具样子做出来拉着去各单位走一走”。
“哎,知道了!”
老彪子被他舅舅点了一句也是知道了啥意思,这会儿也不再说笑,送了李学武的车出了门。
等沉国栋和二孩儿的三轮车出门,一群小子拎着袋子扛着小耙子跟着出门后。
“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走”
闻三儿叫了老彪子一下,随后推着车子跟着老彪子出了门。
小燕儿则是在里面把大门拉上了,自从西院回收站有了门脸儿,这边的大门就常关了。
老彪子坐在鞍座上,等着他三舅蹬上三轮后才奔着胡同口骑了出去。
今天两人的方向都是往南,所以出门的这会儿却是同一个方向的。
自从十三太保来了以后,这附近的破烂儿他们四台车子是不收了,而是往更远的地方骑。
出了胡同口,老彪子本来以为他三舅会叫住他。
可都蹬过李顺上班的中医院了,上了美术馆后街了,也不见后面的三舅说话。
老彪子这会儿抬了抬他脑袋上的狗皮帽子往后面看了一眼,见三舅就骑在他的后面。
他也知道今天早上自己的话说的不对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话赶话儿说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