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维洁神色微微一顿,点头道:“他那边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有”。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手里的牌,却是选了一阵才打出了一张四饼。
“胡了”
顾宁轻轻地说了一声,将手里的牌摊了开来。
“瞧见了吧,会玩儿着呢!”
韩殊笑着说了李学武一句,又笑着看了看顾宁。
“还真是没想到”
李学武摸了摸下巴,将桌角的筹码递过去了一根,随后重复着洗牌码牌的过程。
桌上的麻将哗啦啦的响,时间也在这麻将的响声中偷偷溜走了。
在牌桌上韩殊并没有带什么特殊的话题,就是说了说以前工作的事儿,顺着勾着谷维洁说了一些话。
在李学武这边则是就着学校的事儿谈了他的经历和学习情况。
都是成年人,打麻将有的时候不仅仅是打麻将。
这麻将桌上的事儿可大可小,可能是个鸡毛蒜皮那么大的小事儿,也可能是足球那么大的大事。
“胡了!”
“哎呀,终于胡一把了!”
韩殊笑着说道:“今天就可着小宁胡了,终于轮到我了”。
顾宁偷偷看了对面儿的李学武一眼,随后不好意思地低头要继续码牌了。
“妈妈,我饿了”
董梦元小跑着从房间里出来,对着母亲委屈地说了一句。
而韩殊则是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得了,到饭点儿了,不玩儿了”。
说着话站起身,将厨房的灯打着了,笑着看着几人说道:“学武带了牛肉和羊肉来,今天吃点儿好的,也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我来帮你”
顾宁站起身,理了衣服便去帮忙。
李学武则是笑着对谷维洁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香烟说道:“您坐着,师母怕烟,我出去解解馋去”。
“一起吧”
就在李学武起身往出走的时候,谷维洁也站了起来。
在李学武惊讶的目光中先他一步出了门。
李学武拿着烟歪着头跟站在厨房的顾宁对视了一眼,随后看着谷维洁的背影瞥了一下嘴跟了出去。
顾宁见着李学武看过来便转回了身子,这坏人。
“没想到您也吸烟”
李学武将烟递了一根,便给谷维洁点了,看着不怎么娴熟的动作问了一句。
“抽的不多”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弹出一支烟送进了嘴里。
就在李学武要拿着火机点烟的时候,谷维洁左手托着右手肘儿,右手则夹着烟放在嘴边,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对象选的不错”。
“哦!”
李学武点烟的动作迟钝了一下,抬了抬眼,没说话,继续了手里的动作。
等抽了一口后,这才说道:“女士抽烟不大好,容易造成提前衰老,还是戒了吧”。
谷维洁看了看李学武,心想:这是为我着想呢?不会是点我呢吧!
“不大好戒”
谷维洁看了看手里的香烟说道:“上瘾了”。
“自制力这么差?”
李学武转过身子看了看穿着紧身高领毛衣的谷维洁,耷拉着眼皮说道:“抽烟怎么会上瘾?我天天抽都没上瘾”。
“咳咳咳!”
谷维洁拿着烟,一口烟儿没吐出来,都闷在嗓子里了。
咳嗽了一阵儿,这才站起身,怨怼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那女朋友不会就是靠这张嘴骗来的吧?”
“打麻将喂牌骗来的,呵呵”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笑了笑,拿刚才的事儿折了一句。
谷维洁翻了个白眼,她哪里看不出李学武在牌桌上故意给顾宁喂了牌。
就见他和他对象“眉目传情”的模样都知道这小子不是好玩意儿。
当然了,孔夫子搬家净是输的李学武并没有厚此薄彼,时不时的也给其他两位女士点个炮儿。
想要好好地一起玩耍,不仅仅要会喂牌,还得会点炮儿。
“那个不是,唉”
李学武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人生中唯一一次不是我主动的案例,砸手里了”。
“呵呵”
谷维洁抽了一口烟,不屑地把头转了过去。
“到底还是年轻啊”
既然她转过去了,那李学武就转过来了。
该说不说啊,这薄毛衣还真紧身儿,尤其是这会儿太阳落山了,屋外的温度下来了,谷维洁搂着自己的胳膊又紧了,这还真紧身!
“看啥呢!”
谷维洁也是纳闷儿,怎么好半天没人接下茬儿呢。
这么一转身,好么,真是年轻。
“呵呵,您真应该戒烟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看您瘦的,小心健康出问题啊”。
谷维洁吊了吊眼眉,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么看着领导说话,礼貌吗?”
“怎么了?”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眼睛一点儿都不吃亏,道:“关心您嘛,现在也没上班,都是同志嘛”。
说着话转过头,看着夕阳西下的红色,嘴里轻声说道:“一天又过去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谷维洁看着被夕阳映红了脸的李学武,这小崽子忒不是东西,句句不离自己的肺管子。
“觉得跟我见面浪费时间了是吧?”
谷维洁跟李学武站到了一平齐,明显比李学武矮了一截,不过她比李学武突出。
“是不是觉得我找到韩殊这儿就是你赢了?”
“恰恰相反”
李学武学着谷维洁的动作,也托着手肘抽着烟。
“我倒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儿”
说着话,也不等谷维洁询问,便开始讲道:“小时候我是爱打架的,这打架一个人打就老吃亏,就找人一起打”。
谷维洁不知道李学武说着说着怎么说到打架的事情上去了,这会儿皱着眉头看着太阳的余光一点点消失,有点儿失去耐心跟这个小痞子在这儿扯了。
“我知道找人,对方也知道找人啊,这互相找人,人找人,到最后,得,都找到一个人了”
李学武看着前面的院子笑着说道:“到最后这架也没打起来,倒特么搭了一顿饭钱,呵呵!”
“呵呵”
李学武的笑是轻笑,谷维洁的笑是冷笑。
怎么,你觉得正治跟你小时候打架是一个意思?
“是不是也觉得有点儿相似?”
谷维洁不服什么,李学武就偏要问什么。
这会儿转头看着谷维洁说道:“我对待工作上的关系就是这样,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找人一起打”。
谷维洁也转过了头,眯眯着眼睛看着这个侵略性极强的男人,眼睛里除了凶狠和狡猾,还有一丝丝的市侩。
“像你说的,那要是打到最后认识了呢?”
“那就得看情况了”
李学武撇撇嘴,转过了身子,将手里的烟头弹飞。
看着烟头的火星在夜空中滑落出一道弧形的轨道,嘴上笑着说道:“能谈得来的,那以后一起打别人”。
“那要是谈不来呢?”
谷维洁看着说完话便转回身要进屋的男人问出了一句。
李学武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把手上,嘴角邪笑地说道:“我会找她的对手先打她,这种不能团结的人也招别人恨!”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危险的表情连手里的烟都忘了抽了。
“嘶”
被烟头烫了一下手,谷维洁慌忙地甩了手里的烟头,随后有些不自然地瞥了李学武一眼。
而李学武则是拉开门,站在一边用左手和坏笑加调侃的眼神示意了一下。
“天凉了,进屋吧”
看着李学武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谷维洁知道,这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谢谢”
嘴里道了一声谢,谷维洁抱着胳膊搓了搓,瞥了李学武一眼便进了屋。
李学武则是撇了撇嘴,看着拧着拧着进屋还不服气的谷副书记,知道这硬的来完了,该来软的了。
既然李怀德有意缓和与谷维洁的关系,那必定是谷维洁也有这方面的意愿的。
双方在默契上面应该是已经达成了一致性,现在就看具体的业务了。
谷维洁初来乍到,当然抵不过李怀德,所以便显得色厉内荏了一些。
这些李学武都理解,想要更多的利益当然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搁谁身上都一样。
只不过爱上哪儿要上哪儿要去,他这儿不给。
进了屋,客厅八仙桌上的麻将已经被收拾了起来,上面摆了碗筷。
李学武进门后跟顾宁照了个面儿,不过顾宁没看他。
呔!这对象不能要了!
刚才给喂牌的时候又是吃又是碰的,笑的可美了,现在不认账了!
拿了暖瓶,给坐在沙发上的谷维洁续了茶水,随后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谠委那边突然成立稽查科,让我有点儿措手不及啊”
李学武放下暖瓶,坐在了沙发上。
“不是厂长要求的吗?”
谷维洁才不上李学武这个当,理所当然地挡了回去。
李学武则是不要脸地轻笑道:“那就是我记错了,呵呵”。
说着话也不顾谷维洁鄙视的目光,继续说道:“您看,这保卫处一个萝卜一个坑儿,满坑满谷的您说叫我上哪儿找这个负责人去”。
“李副处长有话直说吧”
谷维洁笑着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看着李学武说道:“稽查科你想怎么安排啊?”
“那要看谠委的吧”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要骂人的表情又笑着说道:“当然了,若是谠委愿意听听我们处的意见呢,我还是建议将稽查科划转组织部去”。
“合着你那儿就容不下谠委的人是吧?”
谷维洁听见李学武这话是一脚直接把武裝部的人又踢回到自己脚底下,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
“呵呵,您听听我的想法”
李学武端着茶杯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随后说道:“保卫处,要是管人和财产安全这是本职工作,要是再管生产安全,那不是越界了嘛”。
说着话给谷维洁解释了安全生产关系,和现在稽查股正在做的安全生产标准化的工作。
“依着保卫处现在的职能,那我都赶上一个副厂长了”
“呵呵”
谷维洁轻笑道:“我还真是第一次见着有人嫌弃自己手里权利过多的”。
“哎今天您就见到了!”
李学武满脸正直地说道:“我这人有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都划拉到自己手里,那不成了傻子了嘛”。
谷维洁刚夸了李学武一句,就被这人怼了回来,这是个不吃一点儿亏儿的主儿啊。
“就因为怕自己职能太多,所以想划转部门?”
“这是一部分原因”
李学武往前挪了挪屁股,说道:“再有就是这个稽查科责任太大,我怕我自己做不好,做不来”。
在谷维洁的注视下,李学武恳切地说道:“稽查工作本就应该是谠委行使的权利,现在又有着应急管理的职责,我还是觉得由谠委出面儿做这个事儿有权威性和代表性”。
谷维洁看了看李学武,没有说话,心里在不停地转着弯。
李学武这招壮士断腕确实是让她没想到的,一直都是她用部门利益来追着李学武,现在可倒好,这人要撤梯子。
不过将一个职能完备,组织架构完善的部门交出来,也恰恰说明了这人的魄力。
谷维洁手底下如果有了这个稽查科,就能介入到很多部门的工作了,不仅仅是保卫处了。
当然了,这可能就是李学武在外面所说的“谈”了,如果自己不接受这个条件,后面可能就是掉过头来“打”自己了。
“明天跟书记沟通一下”
在李学武低头喝茶的时候,谷维洁轻声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
李学武无所谓地点点头,是谈是打,由她说的算。
谈,他能做的就这么多。
打,那李学武可就要出招儿了,现在把剑柄递过去是为了热爱和平。
不谈,那稽查科这柄剑的剑柄在他的手里,想砍谁就砍谁。
“训练场你打算发展成多大的规模?”
谷维洁不再谈稽查科的事儿,反而说起了训练场。
“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能力有限,水平一般,呜呜渣渣的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谷维洁低头不语,李学武的话她明白,意思就是训练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是副处长,这个训练场就是科级。
哪怕有好几个科级,都不能出现处级。
可等到某一天他成了正处,那训练场可能就挂个副处了。
如果有一天他成了副厂级,那训练场也会水涨船高。
这人啊,人长的大,肚子里的坏水也多,算盘子打的响。
“我倒是听说厂长又有新动作”
李学武看谷维洁的茶杯了没了水,便拿了暖瓶给续了水。
“嗯,昨天开的会”
谷维洁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周一你就会看到通报了”。
说着话,也没用李学武试探,便将那天救灾现场的事儿说了一遍。
随后又把当天领导们回厂后开的紧急会议的情况说了一下。
在现场的几位领导当然心里有震撼和遗憾,在城里的几位也都深有感受。
会议的方向很一致,那就是尽快解决厂职工的住房问题。
可这个问题从建厂以来就是难题,更别说现在这种一穷二白的状况了。
而会议上提出的更大的目标是在亮马河沿岸建设工人居住区。
这个就更不是小问题了,那是要上配套设施的,就像现在的小区一样,什么都得给配齐了。
五六年外事部就建了自己的居民区,在南城,很漂亮,很现代,是这个时候最时尚的居民楼区了。
“怎么建?”
李学武轻笑着问道:“知道城外有住房需要的居民数据吗?不过日子了?”
“事在人为嘛”
谷维洁眼神眯着说道:“初步调查,轧钢厂现在有三千多户亟需解决住房问题,需要改善住房的数量差不多”。
“要是能改善都想改善”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说道:“我还想改善改善我的住房呢,有楼谁不愿意住?”
“你就算了”
谷维洁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薛书记还夸你家收拾的立整呢,不像是一个大老爷们儿住的”。
“当过兵的,习惯了”
李学武大言不惭地给自己脸上贴了一张金子。
“按照一户三十平算,六千户,咱们厂得解决十八万平的住房面积”
嘴里说着,手上掐着手指头给谷维洁算计着。
“一平米就算四十块钱的建筑成本,那也要七百二十万的费用,不过了?”
“没有你算的那么多”
谷维洁听着李学武的算计就有些不适应,脑子里想着事情就想去摸李学武放在桌上的香烟。
可想到这里是韩殊的家,便将右腿搭在左腿上,用手托着脸忍住了。
“会议上商讨的是试试能不能走联合企业的路子”
谷维洁给李学武解释道:“比如轧钢厂提供钢材,找水泥厂,找也有住房需要的企业联合建设”。
“那可是大项目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在心里算计着说道:“位置选择,住房设计,施工设计,材料选择,建筑工人,二十几万人的造城项目,呵呵”。
谷维洁听的明白李学武嘴里的不屑,但她没有反驳,这是实话。
以一己之力,或者几己之力造一座城,不是简单的事情,这比联合企业难的太多了。
“要我说啊,小马就别拉大车”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在谷维洁的注视下说道:“别想着一口气吃个胖子,边疆的便宜不是年年都有的,别让人说出那句兜里有两个臭子儿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说说你的想法”
谷维洁没管李学武的讽刺,她是想给厂里工人做一些事情的,她也知道李学武是个能干事的,脑子也灵活的。
“我不知道这个想法是谁提出来的”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说道:“但我知道一定不是李副厂长,毕竟边疆这一趟有多么的不容易他是知道的”。
谷维洁看了看李学武没说话,会议上李怀德看着众人激动的表情自然不会说反对意见。
在那种情况下,泼凉水是吃力不讨好的。
正巧他要去支援灾区,索性就把这个事情交给厂里这些“别有目的”的人去做吧。
“肉”拉回来了,怎么糟践不是糟践,今天不说这个居民区,明天也说不上有什么别的事情呢。
李学武手指点了茶水在茶几上画了厂区的大概方位,标注了亮马河。
“要办就办点儿实际的,宿舍楼一直到亮马河沿岸都是咱们厂的土地,地方小,不够建别的,不正好建住宅嘛”
“自己建?”
“倒省钱”
李学武手上画着,嘴里算计着说道:“水泥是特殊物资,只能采购,想要干这个居民区项目,那就得付出”。
“怎么付出?”
“拿出联合企业获得的利益”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说道:“加快联合企业的组建,加快边疆、京城、钢城等地的物资流转,加快生产速度,尽快实现盈利”。
“可…”
“可这个条件在李副厂长手里是吧?”
大大们,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