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武听大哥话里的意思,是对这里的生活知足了的。
不会真的有学伴吧?
本来他还想着华清那边安排师生去轧钢厂工作实习了,如果大哥想要回归学校,回归生活,他就把大哥安排去轧钢厂的。
现在看,还是熄了这个心思吧。
去轧钢厂大哥自己不愿意,大嫂那边也不放心。
就这么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性格,还不惹出点儿祸事来啊。
从今天在家跟大嫂说起大哥时候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在这里不仅仅是大哥满意,就是大嫂也满意的。
呵呵,李学武还真是服了这对夫妻了。
如果不是他亲自把大哥送进来的,他真怀疑大嫂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这么主动的把自己男人送进监所里来,换一个场景是人都跟李学武的想法一样了。
问明白他也就放心了,看着大哥说完话用眼睛盯着他,他也知道该告辞了。
大哥那意思是,兄弟情深都完事儿了,你是不是该干啥干啥去了?!
咋地?
我还得供你中午饭啊!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隔壁那屋,言说去找吴老师有点事。
大哥真放心这个弟弟,丝毫没有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啥别扭的。
更没有陪他一起去,破解这种尴尬处境的意思。
真行!真是我的好大哥!
李学武很佩服地感慨着,大哥一看就知道自己是正经人!
他也只能用这个宽慰自己了,不然还能再回去揍大哥一顿啊!
“李处长来了”
听见李学武敲门,吴淑芳从里面开了门,见是李学武,很热情地打了招呼。
“来看看您,刚从我大哥那屋出来”
大哥不陪他过来,李学武只能这么解释了。
总不能说就是为了找她来的吧!
那大哥听见了多尴尬!
吴淑芳显然是了解李学文性格的,笑着请了李学武进屋。
李学武也没让他给自己倒茶,说了跟大哥那屋喝过了。
两人落座,李学武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很洁净,也很规整。
“雅芳挺好的吧”
吴淑芳笑着问候道:“她说您爱人的月份跟她差了不到两个月,双喜临门呢”。
“也在家休养呢”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简单地说了大嫂在家的情况,也问候了她在这边的生活。
就像大哥说的那样,很好,很规律,很健康。
大哥是黄干的财神爷,吴淑芳就是黄干的送财娘娘。
给大哥的待遇跟给她的一样不差,都供着呢。
两人说了一阵,吴淑芳明显看出他有事而来,便主动问了出口。
“李处长,您是有事吧?”
“嗯,确实是这样”
李学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遇着一件麻烦事儿,想问问您的意见”。
“您客气了”
吴淑芳笑着说道:“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您尽管说,义不容辞”。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学武坦诚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这个请求有点无礼了,但有冒犯,请您见谅”。
他先是打了一个补丁,这才对着吴淑芳开口说道:“想请您做一段时间我的情人”。
“啊???”
吴淑芳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一下子愣住了。
这忙还有帮的?!
她看李学武以往的行径也不是这种人啊,怎么会…
是了,人家也是真客气,提前都说了,有点无礼,还有点冒犯!
“可这…”
她刚想说话,李学武摆了摆手,解释道:“演戏,我是正经人,不是您想的那样!”
他也是心存了试探吴淑芳脾气和对这件事接受程度的意思。
如果直接说请对方演戏,也达不到谈话的效果。
李学武有些为难地解释了他在轧钢厂的处境,以及他同几位志同道合的同志要做的事业。
委婉地表达了要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达到持续稳定发展的目的。
吴淑芳这才算是听明白了李学武的话。
“假扮情侣?”
“不止”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的肚子,道:“最好是母凭子贵”。
“嚯!您这…”
吴淑芳有些愣愣地摇了摇头,感慨地说道:“还真是一出好戏啊!”
“所以我求到您了呢”
李学武正色道:“您跟我大哥和大嫂是同事,这件事交给您我放心”。
“同时我也是迫不得已了,才来跟您说这个的”
他有些为难地说道:“那边一出手就是一套花园洋房,且占着天时地利,我若不跟这一局,下步棋就难走了”。
“您也许对我有所了解”
李学武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我刚刚结婚,上哪儿找这么一个…是吧”
“我懂”
吴淑芳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您一看就跟学文大哥一样,为人正派,光明磊落之人”。
“我也知道,在这个特殊时期,想要做一些事是很困难的,总有小人在高位弄权”
她很理解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既然您找到我了,我一定给您个答复”。
“但是在这之前,我想先跟您先确定一下,在这个关系,或者说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有危险吗?”
“我保证,会保护您的安全”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就像保护我自己的家人一样”。
“还有,您不要紧张,咱们要面对的只是一个正治阶段目标,别想成以前那种魔都风云”。
“好”
吴淑芳也知道自己想的严重了,她看老魔都电影里碟战就以为是这种了。
“那,您能说说我都需要做什么吗?”
“生活,就是正常的生活”
李学武知道她还是有些刻板印象了,觉得自己在搞什么调查部活动呢。
“我们厂在津门有个贸易管理中心,我是贸易负责人,所以会过去出差”
“也就是说”
吴淑芳看着李学武问道:“在您出差期间,您是要住在那座房子里的,而邻居是他安排的人,会监视你?”
“也不能用监视,毕竟没到那个程度”
李学武不断地在纠正她的认知,可别千万搞成那种任务啊。
吴淑芳本身就是歪果仁,如果真的搞的神神秘秘的,倒惹火烧身了。
“对方也一定会安排人住在那边,这叫互为钳制,也是信任的基础”
李学武顿了顿,又解释道:“他可能觉得我不受控制,又有背景,别的办法实现不了互相信任”。
“现在倒是没什么,可以后他一定会针对我,防着我,您懂吧?”
“我能理解”
吴淑芳点点头,说道:“我就是去正常生活,一个跟您有了孩子的情人,被您安排在那边居住,对吧?”
“对头!”
李学武笑着说道:“还是别想的太复杂,您是知识分子,身上带着书卷气,很有涵养和气度,他们轻易不敢试探您”。
“还有,在那边一定会有交际,到时候咱们表现的自然点就行了”。
“当然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说道:“我会对您表示出应有的关心和关注,这一点我会做好的”。
他解释完,又强调道:“您还可以跟港城保持联系,以后津门这边同港城之间的贸易往来要打开,信息传递也方便很多”。
“那就好”
吴淑芳点点头,说道:“您这么解释我就明白了,演戏我不在行,但当个女人我没问题”。
她看了看这里,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您是帮助过我的人,我帮助您是应该的”。
“听您说到的花园洋房,环境一定是比这里好无数倍,我倒是无所谓,可不想孩子跟着遭罪”
“京城这边对我不太友好,我得您庇护,才能在此苟且偷生,可也不是长久之计”
吴淑芬神色认真地说道:“如果能去津门生活,不耽误同我先生的联系,在那边对孩子的未来也好”。
她这么说着,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说道:“去津门就不用在监所里生产了”。
“您放心,生活条件和孩子的养护条件我会给于您支持的”
李学武认真地保证道:“这件事我跟我爱人和单位里的部分领导做过汇报和沟通了,不会影响到您的信誉”。
“港城那边我可以去信,委派专人过去解释说明,孩子大一点,条件一成熟,我就安排您出海团聚”。
“好,这件事我答应了”
吴淑芳看着李学武,微笑道:“能获得这么好的生活环境和条件,又能保证孩子的成长健康,是我应该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的”。
“您太客气了”
李学武微微欠身,同对方正式确定了这一合作关系,目标直指李怀德。
他就在吴淑芳的房间里,用纸笔写下了津门的基础情况,以及自己的成长经历。
当然了,他给吴淑芳定义的出现时间是在他回来后,去大哥单位时接触到的。
他把自己预定的情景和编撰的感情经历写在了纸上,以便于吴淑芳去了解。
当然了,两个人是情人关系,经历并不复杂,年轻人之间的冲动而已。
吴淑芳见他早有准备,心里忍不住感慨,这外面的环境得是恶劣到什么地步,能把一个年轻人逼到这种程度。
看着纸上李学武写的关于那位领导的心理素描,以及环境的判断和解读,吴淑芳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李学武选择吴淑芳,看中的就是她这一点冷静和睿智。
当初在救大哥的时候,她敢主动跟自己求救,还敢跟着自己往出闯,就说明她的胆量。
伺候被安排来这边居住,帮助自己管理账目,帮助监所创建电子工厂,不主动去问这些事,说明她有思想,能变通。
还有就是她的身份,这是李学武钓住李怀德的必杀技。
一个外国女人,还意外怀了孩子,在李怀德看来,李学武能给他看得太多了。
势必会降低李怀德对他的警觉,也会加深两个人的合作基础。
相比于干掉李怀德,引起轧钢厂的混乱,再来一轮竞争和争斗。
最后再上去一个跟自己不对路的混蛋恶心自己,李学武宁愿委屈自己,恶心别人。
9月29号是中秋节。
星期一,不放假。
这个时代上班的人想要个假期实在是不容易。
没有五一七天乐,也没有十一黄金周,更没有大年乐欢天。
中秋团圆日,正式生产时。
早上的收音机里播报新闻都说了,全国上下一心闹变革,搞生产,要把…
李学武其实不想放假,因为放假太累了,比上班都累。
昨天从一监所出来,他便开始串亲戚。
早先讲究三节两寿,现在老百姓的生活里也讲究这个。
赶上过节了,你要是不去走亲戚,就说明你拿大了,六亲不认了。
李学武需要亲自走的也就那么几家,可挡不住待的时间长啊。
赶上中午饭了,干妈家留了他吃饭,下午又去顾家那边的亲戚转了转。
丈人一家都不在京城,顾宁身子不方便,只能由他来出面。
如果当女婿的再没这个心思,人家要说道丈人了。
不过他这个女婿还是拿的出手的,去到哪家都高看一眼。
虽然现在外面的形势不容乐观,可亲戚之间的往来还是方便的。
李学武可不会说一些交浅言深的话,只是说了说丈人的身体,和丈母娘在南方的情况。
有长辈问起顾宁的,他都用医院给出的医嘱做借口。
倒不是怕这些亲戚们登门看望,也不是怕跟他们走动。
而是顾宁不愿意应酬这些事,她跟这些亲戚都少有往来,即便是坐在一起了也尴尬。
不是顾宁尴尬,是亲戚尴尬。
所以李学武很主动的挨家去坐了坐,别让人家挑毛病,也别给自己找麻烦。
人活着就是这样,三亲六故哪能都扔下了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
那不成了石头缝里蹦出的孙猴子了嘛!
李学武一上班,就被叫到纪监那边去处理申诉案件。
注意,是申诉。
当李学武进了审讯室的时候,他觉得此时此刻的张国祁就像是猴子。
头发乱糟糟,满脸的灰泥儿,佝偻着身子坐在那,就像是一只大马猴。
再看他的眼睛,肿得跟烂桃子似的,看见李学武进屋后,大眼睛水汪汪的,比见着亲爹都亲。
“李副书记,他提出要求请您来处理这个案件,薛书记同意了”
老王给李学武汇报了事情的原委,不想在这件事里面沾上因果。
被纪监留置的人,还敢以绝食为条件提出申诉,搞不好要出大事。
而杨书记那边不听这个,李主任却是让秘书栗海洋过来问了情况。
他实在是顶不住了,张国祁中毒一次他就背了个处分。
这特么要是死在这,他还不得给偿命啊!
张国祁现在是烂命一条,嘴里死死地咬着不松口,他知道一松口,他死的更快。
而书记那边则是不断施加压力,完全就是一副死张国祁,别死我的样子。
薛直夫会做事,从一开始就听话,谁的话都听,只要有人说就行。
所以书记要求了,他就做。
不过在做的过程中还是暗示了纪监的人打了折扣。
不打折扣张国祁早嘎了,不让睡觉心血都熬没了。
薛直夫当然不会让张国祁死自己手里,这不是替杨书记扛雷了嘛。
所以很直接的,他就没打算动真章。
老王收到薛书记的意思已经在放水了,可架不住杨书记亲临现场给张国祁“话聊”啊。
这场神仙打架,最后张国祁承担了所有。
所以他也是坚持不住了,硬顶着加重处分的压力,也要申诉。
李学武猜测,他可能是听说栗海洋来过了,明白了李怀德的意思。
到这个时候了,他没交代,也没嗝屁,他也算是经得住考验,对得起李怀德了。
虽然李怀德不会再用他,可也不会真的逼他去死了。
这么轮番轰炸他都不死,李怀德拿他也没办法。
这老家伙几天没睡觉,心眼子还是这么的多,知道能说话的只有李学武一个。
他点谁,谁都不会秉公出手,唯独爱惜羽毛的李学武不会给他使绊子。
在几方纠纷里,张国祁也明白了,李学武看似站在李怀德那里,实际他是站在了相对正义的一方。
在这个泥潭之中,就别想着什么绝对正义了,能做到李学武这样的,轧钢厂绝无仅有。
“说吧,把我叫来了,不是谈兄弟感情的吧?”
李学武看了看张国祁,嘴倒是一贯的损。
张国祁看他不在意的样子,捂着脸竟然开始大声地哭了起来。
这一哭真的是石破天惊,惊天动地,地动山摇啊。
一个大老爷们,佝偻在那里,捂着脸嗷嗷的哭,哭的老王几人都不忍心看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
老王几人心里明白,张国祁这是夹在死胡同里了,前有狼,后有虎,没活路了。
你若是真要点了他的红名,死的也痛快些。
可偏偏就是这种审讯,老王他们几个都是车轮战,
一个人审四个小时下来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不眠不休的张国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