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熄安注意到了白蛇面色的变化,他侧过头,问道。
“你知道这个名字?”
多闻天王。
在他立足于九州的任何一段时光中都不曾听闻,除了那最不起眼的钢铁森林中,他的开始,那个名为李熄安的年轻人。在他读过的书籍中,讲述过天庭,讲述过天庭中拱卫四方的四大天王,其中的的北方天王,其名即为多闻天王。
在很多书籍和传说的记载中,他是一位黄色的大天神,手握吐宝神兽,为诸世间布下无穷资粮。自北方多闻尊天王普天身护法像的尊身上,可放射出万道光芒。尊上顶戴缀满珠宝的宝冠,黄金的盔甲上套着华贵的天衣,圆睁二目,满鬓虎须,爱骑为一位咆孝着的绿鬃白狮子。
尊王的右尊手不停地转动着慧伞,这样能源源不断地为众生散布资粮;尊王的左尊手持着一只吐宝鼠,据说从吐宝鼠的宝嘴中能吐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物。
如果真是这尊神祇,那撕碎鬼神的金毛鼠身份便显而易见了。
可李熄安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时代,世人大都将这些视作传说神话,没人会认为这些神灵真的存在,天庭也只是存在于传记之中,充当背景。他也从没有想过,在这个时代,藏匿阴影的秽物们成为主宰,竟是那无数传说中歌颂的天庭。
在跃龙门渡劫的那一刻,便是李熄安在这个时代第一次遭遇苍白。
隐秘时代同样存在这些东西。
那些面戴苍白面具,四肢修长,全身都隐藏在宽大衣袍下的诡异生灵。
遇见这些东西,他自然地将其视作死敌。渡劫之时遭遇,他也不畏惧,挥舞昏剑,烈焰的灼光划破天穹。那一日,越州之地,滚滚雷云之上,便是他和这些东西的战场。它们很强大,但想要杀自己,还不够。
在这场祸事的开端,他没有见到有强烈自我意识的生灵,也没有遇见什么异常特殊的存在。满眼都是扑过来的苍白之物,修长畸形的手臂和手掌。它们撕扯着自己的身躯,妄图剥下李熄安的鳞片。
直到最后,他褪去所有,新生之际,头顶突兀地出现一个影子。
昏剑无往不利的锋芒被阻挡了。
他来不及看清,只听得周遭无数声音的吟诵,这些颂唱声将他包裹。昏剑燃烧的烈焰熄灭,那道从天而降的影子将他击坠,坠入雷雨下的洞庭湖。李熄安能感受到天穹之上存在某个异样的规则,便是这个规则撕碎了他铸就的法相。
再然后,便是他遇见苏月邻了。
这个特殊的女孩,走过幽冥,身上携带着冥府的象征。
这时,冷风吹过,大雪短暂隔绝了李熄安看向白蛇的视线,也让他回过神来。
多闻天王杀死了大巫和那尊鬼神。
天王的存在让李熄安很疑惑而好奇。
毕竟他渡劫之时在天上杀的这样起劲,都未曾见到所谓的天王。最后出现的身影与他记忆中的天王形象也对不上号。
苏月邻是监天司,可以说是当今凡世地位最高的人,可借助她的眼睛,看这世界仍然扑朔迷离。
另一边,白蛇缓缓开口:“岳州城中供奉着这尊神祇。”
“但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连苍玉都认为这很正常,毕竟妖对天庭的认知本就有限,又去哪里得知天王的名号呢?不过是近十年间,天庭的存在感越发强大,民间祈求天庭神祇保佑的人也越来越多,供奉其的神像也是一座接着一座,这才让我认识些神祇罢了。”
白蛇沉声说道,说完它看向李熄安,又补充:“你的那座龙神庙其实就这样供奉起来的。”
“苍玉虽然是尊强大无比的妖皇,可要网罗香火,建立庙宇,立起神像,这对妖来说很困难,人间香火对妖而言可不是个好东西,既不纯粹也不强大,倒是贪念繁多,引其修行,容易走火入魔。是岳州城的百姓见到你那日渡劫的景象,祈求龙神保佑,苍玉想要保留下你的法相,维持其存在,便化作人间道士,张罗了现在那座龙神庙。”
“毕竟这是你离开的时候托付给我们的,苍玉可是绞尽脑汁了。再说,一尊真龙的法相,护佑其身旁对苍玉那等生灵而言可是大有裨益。”白蛇笑道。
李熄安沉吟:“有心了。”
白蛇腼起那张狰狞蛇脸,显得很不好意思。
但突然,白蛇绷紧了身躯。
因为它身旁的人气息改变了。
李熄安站在湖面上,目中沉默的淌过融金,发丝狂舞,在发丝的间隙中生出龙角。
他在释放敌意。
祖降下威严,白蛇若不是被其护佑,恐怕会在顷刻间化作碎末。
那长满赤鳞的手掌紧握着纸伞,金色的火焰攀升,直至将纸伞包裹。李熄安挥舞手中燃烧殆尽的纸伞,火焰“呼”的一下散去,露出赤铜古剑的八面剑身。
寒光乍现!
这时,一个高亢的呼喊声从岸边,从岳州城中传来。
“天兵降世!捉拿妖物!”
龙神庙中,静坐的老道双目瞪得浑圆。
道童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正要抬头询问,一道锋芒切开风雪,他的头颅缓缓从肩上滑落。
血将老道的半边衣袖染红了。
他想要挡住那道锋芒的手也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