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祖神封地,幽暗地宫。
荧光点亮这座仿佛沉睡中的巨大地下宫殿,同样照亮了地宫道路两侧的壁画。
这是一处罕有人知晓的古老遗迹。
头戴轻纱的侍从抬起一个轿子,他们无声无息地走在幽暗地宫的深处。那抹照亮壁画的荧光来自为首侍从双手捧住的宝珠,宝珠中宛若有龙影掠过,细密繁杂的符文覆盖着宝珠表面。
在轿子的帘幕倒映下可以看到轿中的人影正单手撑着脑袋,倚靠在窗沿边上。
随后她伸了个腰,身形透在帘幕上,曼妙丰满。
前方,地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两侧伫立着魔神般的石像,一手持巨斧,一手持战矛,那双眼睛如同活过来般死死盯住通过地宫大门的队伍。在抵达地宫大门的前一刻,印刻龙影的宝珠嗡鸣,好像有水波似的纹路扩散开来,让抬起轿子的队伍毫无阻碍的迈入地宫大殿中。
在队伍末尾最后一位侍从的身影消失在地宫大门后,石像重新放下武器,大门合拢。
在进入地宫大门的刹那,浓郁的水汽朝着侍从们涌来,地宫的最底层竟然连通着一片大湖,水流冲刷在他们站立的地方,一座石桥拱立着,用石板铺就,每一个栏杆上的石像都是形态各异的凶兽。但此刻这些凶兽毫无威严,因为有人恶作剧般的在每一个凶兽脖子上挂了灯笼。
石桥的入口位置,最魁梧最骇人的凶兽石像上挂着一副对联,对联的横批就挂在凶兽脑袋上,上面赫然写着“欢迎光临”四个大字。
此刻,轿中女子抬手,侍从们低头,拜下身来,轻轻将轿子放在地上。
掀起幕帘的并非一只想象中的素手,而是一支黄铜烟杆。握住烟杆的手五指修长,指甲是诡异的狭长,这让这只完美的手掌像是从志异的画中伸到了现实。
不见人影,便见烟杆敲击在了跪伏在幕帘前的侍从脑袋。
“下去吧。”轿中人说道。
彭的一声,白雾弥漫,侍从们陡然消失了。
这里徒留下一方轿子,还有吞吐烟雾的美貌狐仙。她左手耷拉着烟杆,右手抱胸,十分随意地走过石桥。
若是从地宫上方俯视,可以发现在狐仙踏上石桥的瞬间,湖水的深处有一对明亮的眼睛睁开,一条蜿蜒的蛇影浮现在湖水下。
“你来了。”水面涌出密密麻麻的气泡,低沉至极的声音回荡在整座地宫内。
破水声如雷震,冲天水光中,一头庞然大物舒展身躯,待湖水重新回到湖中后,它低下头,注视着来到此地的女子。这头庞然大物的眼睛在幽暗地宫中明亮的像盏灯笼,鳞片是玉石般的纯白。
它缓缓逼近。
“好久不见啊,羡天,听说了你在善界的丰功伟绩,真是不赖。”
对方的嘲弄没有让羡天的脸色有丝毫变化,她抽了口烟雾,将烟吐在这头白色大蛇的脸上,转过身,继续朝着地宫的深处走去,“如果你邀请我来只是说点无意义的风凉话,我不介意把你的鳞片再剜一次。”
“现在么?”白蛇笑笑,“你现在恐怕做不到啊。”
它沉入水中,又在羡天的另一边探出头颅,猩红的蛇信子扫过羡天身边的灵。
“没想到有一天你的狐臭味还能带点香气,真是难得一见。”突然,黄铜烟杆抵在白蛇头颅前沿坚硬的蛇鳞上。
羡天侧着身,“石桥门口的对联是你贴的么?”
“当然不是,是早妖那小子干的,我对这种玩意可没有兴趣。”白色蜿蜒着,“听早妖说,有一头龙在善界的镜海中打断了你所有的尾巴,连愿力都几乎被抽干了。一头能战胜九天的龙,我很好奇,如果那头龙能将你逼到这个程度,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听罢,羡天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你想知道?”
“自然…”白蛇的话语还为说完,幽蓝色的火焰自羡天为中心燃起,在她的身后凝聚成了一尊宝相庄严的帝相。
白蛇盯着那尊法相,“禹?竟然是禹?”
随着一阵烟雾的弥漫,法相散去,羡天笑了笑,“承祖上庇佑,这毫无用处尽是累赘的涂山氏族倒也并非完全没有用处。”
白蛇不再言语,只是简单地说道:“早妖与羲和陈玉都已经在地宫游殿了。”
羡天露出惊讶的表情,“早妖和你穿一条裤子长大,羲和陈玉确实刚烈至极,如何与你们厮混在一起了?”
“作为前往了善界亲身经历过善界变故的祖神,他们此行有一个相同的目的。”
“那头龙?”羡天说道。
“不全是,我才是唯一一个目的只在那头龙身上的家伙。这地宫中我已经囚禁了八条龙魂,还差一条收官之作。那头龙既然能战胜你,甚至险些杀死你,那么充当这九幽龙魂旗的主旗想来是合格的。”白蛇低笑着。
羡天在白蛇脸上扫了片刻,微微摇头,“你还没这资格。”
“轮单打独斗那是自然,我从来不看低他人高估自己,那头龙能做到这些,恐怕有着四方祖神的实力。要我去独自擒拿,下场能和你差多少,哪怕我对付龙类的手段已经炉火纯青。”白蛇不加掩饰地说着自己的构思,“但这是大荒,不是宇宙中的一个界域,他如果真的来了大荒,就算是头龙王也得留下他的命。”
羡天走过了石桥,白色大蛇一跃而起,化作一手持折扇的白面书生,他笑着从羡天身旁走过,看向地宫中早已落座的几位。
一个小孩模样,头戴千足龙骨冠,两个脚丫子悬空地摇晃,见羡天与白蛇的身影,招招呼。大荒十祖神之一,早妖。
另一个是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一头红发,却以做工粗糙的绳带扎好,他独自饮酒,还未靠近便能感到灼热滚淌的气息,只有在羡天与白蛇到来时,他才放下酒杯,抬起那从未熄灭神火的眼睛。大荒十祖神之一,羲和陈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