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所有的东西都静止的,颛顼看向不周山山巅的银色巨剑,巨剑上流动的灵没有凝滞,反而在逐渐高涨,璀璨的银芒宛若在不周山顶升起的银色大日。
颛顼睁大了眼睛,银色巨剑的两侧,虚空泛起涟漪。
两条布满赤色铁鳞的手臂抓住了剑柄。
“该离开了,帝。”神使轻声说道。
“沾染上这等因果,只怕人间等不到您去庇佑的时候了。”
神使挥袖,他们的上方,虚空震荡,一只手臂垂下,然后猛地将颛顼攥在手心。视线被隔绝,再次出现时,他已经远离了不周山的范围,正是在他战胜了共工的战场里,四周拱卫着他的战士。
雷声滚滚,象征祥瑞的大雨仍在下着。
在这场雨里,颛顼看见支撑着这一方天地的巨柱轰然倒塌。
李熄安走下祭台。
那尊位上,金色的火焰仍在燃烧,这是李熄安与这座庙宇的联系。
在迈出殿堂前,李熄安回头打量,发现那火焰愈烧愈旺,只怕等他回来,这祭台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于是他取出了载天鼎,以此鼎代替了他的存在。
果然,那火焰接触了载天鼎便平静地燃烧在鼎口,没有往外扩散。
这下李熄安放心地离开。
从沉浮星空的一角取来晨曦,踏入伫立远方的光门中。
天之尽头,一扇寻常大小的光门缓缓打开,一道身影抱着剑走出,他一步一步走下天梯,踏入众仙与邪祟的战场。
通往人间的道路被他斩断,所有的邪祟全部朝着天梯涌来,即便是众仙也只能淹没在这一拍又一拍的苍白浪潮里。
李熄安走了进去。
像往翻腾咆哮的海水里扔入一颗小石子,毫不起眼,那一点涟漪对于整个翻转沸腾的大海而言微不足道。
但下一刻,海水陡然平静下来。
阴云密布的天空澄净,大海平静得就像一面镜子。
邪祟挤压的浪潮被劈开,李熄安走过的地方,金色火莲无声无息地绽放,淡淡的雾气从上而下的铺来,吞没了邪祟。
这象征这这片领域被拉入了未知的岁月里,也许在过去,也许在未来,也许一段时间对于宏观的时间来说只是一瞬,又也许已经化作了永恒,成为无限的延展。
李熄安的眼睛平静得就像那海。
他握住曦剑,对着一个距离他最近的秽物砍下,动作随意得就像在砍柴。
大雾笼罩中,这个动作被重复无数次,定格在每一个引颈受戮的秽物过去诞生的原点。那些从强大尸骸上诞生的意志突然间失去生长的土壤、能够吞吃的食粮,就连那些尸骸都与它们没有了关联。
一个历经悠久岁月成长滋生的过程空缺了大段。
曦剑砍下秽物的头颅,伴随头颅落地声响,一个一个头颅落地,宛若雨点密密麻麻地打在石头上,成了一个独特的曲调。
李熄安推倒失去头颅的秽物身躯,像推倒了一个用黄沙堆成的物件,没有任何阻碍,轻轻发力便重新成为沙滩的一部分。
他收起曦剑,散开大雾,朝远方望去。
那滔天浪潮崩解,如流沙般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