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干啥去了?”
下午时候,王晓红跟陆荷苓牵着手慢慢回团结巷子的家,她另一只手里面拿着是冰糖葫芦,正时不时舔一口解馋。
陆荷苓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啊,兴许我们回家之后,你娘就在家里。”
两人回到家里,见到洗衣盆里面堆着床单和几件衣服,床上的凉席正在院子里面,摊开了对着阳光晾晒。
“元海,在家吗?”陆荷苓问道。
过了一会儿,纪元海从屋里面走出来。
“你们回来了,买了什么东西?”
“荷苓阿姨给我们买了好多好吃的!”王晓红满脸兴奋,跟纪元海绘声绘色的描述。
她原来是个瘦巴巴的小女孩,经过两年时间营养充足的补充,如今已经是脸颊带肉的可爱模样。
“香兰姐呢?”陆荷苓小声问。
“刚才还跟我说话——”纪元海说着话,又跟王晓红笑呵呵聊天去了。
陆荷苓进屋去一看,不由地再度吃惊。
刘香兰正熟睡着,仿佛暴雨倾盆后的大白梨花。
看她这充满惬意,疲惫,满足的模样,陆荷苓十分怀疑刚才纪元海和她说话,是在“说其他话”。
如果真是那样,岂不是足足一天一夜…
陆荷苓想一想,就感觉这种情况实在是匪夷所思,怎么撑得住的。
香兰姐这体质,原来也是举世罕有吧,只有元海才能降得住。
刘香兰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
醒来之后,见到衣服和床单都被陆荷苓洗了,忍不住又是心里面感动。
她刚说了一句感谢的话,陆荷苓说道:“咱们一家人,还用得着说见外的话?”
刘香兰忍不住抱住她:“对,荷苓,你说得对,咱们一家人用不着说这话!”
下午的时候,刘香兰恢复了精神,面带艳光,配合着自己丰厚身躯,焕发出惊人的魅力。
她跟纪元海、陆荷苓说了一下这半年以来赚的钱,并不算太多,仅有五百块钱。
又跟纪元海和陆荷苓汇报了如今总共多少钱。
“这些本来说不说都行,香兰姐,伱留着用吧。”陆荷苓说道。
“还是说了好,让你们都了解一下情况。”刘香兰说道,“万一你们要用钱,心里也有数。”
说完这件事,刘香兰又说了一件事:纪元海的大哥纪元山和嫂子马秀萍专门来县里一次,看看情况,大概是想要找活额外赚点钱,但是孩子目前还没断奶,不能放下。
估计他们来县里干活还要等个一年半载。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香兰,荷苓…有关于这件事,我也有一个想法。”
听着他理所当然,叫着“香兰”,陆荷苓忍不住莞尔一笑。
刘香兰就是忍不住一阵酥麻感觉从后背升起,混合着羞意,说不出的滋味,心里面偏偏又不想要反抗。
“元海,你是有什么想法?”
纪元海说道:“现在,咱们家在省城有两个铺子,一个院子,存款三万块,还有不少荷苓父母留下的家底子,可以说是衣食无忧,并且过上好日子了。”
“县里面,香兰你跟孩子有吃有住,也有两三千块钱傍身,也还是日子过得不错。”
“但是爷爷奶奶、父亲、大哥他们还是过农村日子,还是吃窝头咸菜——我之前给的钱,他们也估计还存着,舍不得花。”
“现在的情况是,已经没有人管怎么赚钱怎么致富,过上好日子也没有人再去多嘴多舌甚至告发,大家只会羡慕有本事。”
“我想对县里的情况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让爷爷奶奶享福,让父亲、大哥过上好日子,就得让他们知道,县里面这摊子生意是我的,纪家不缺钱,可以吃的好喝的好,可以过上好日子。”
纪元海说到这里,刘香兰直接点头:“元海,我没意见,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陆荷苓则是说道:“元海,咱们也不缺这些钱了,要不要直接把花草铺子给家里?或者给家里卖一个店铺,让他们开始做生意?”
纪元海微微摇头:“这些都要等一些时间再说,还得慢慢来。”
“我可不想一股脑给了之后,导致后面再出什么问题。”
“先帮着家里改善生活,之后再慢慢来引导,这才是真的对家里好——一下子给的太多,导致家里不能够正确对待咱们给的东西,对我们产生某些误解,那就不好了。”
纪元海不想说“欲壑难填”,但是他需要“防微杜渐”。
先帮助改善生活,之后再慢慢帮助家里越过越好,这需要时间和过程,也需要纪元海适当给予引导。
譬如,纪元海自己没主意,只知道给家里掏钱;既当了取款机,又伤了家里和气,还削弱了家里本来挺好的向上努力生活志气。
老是给钱不是办法,一下子给太多,也不是好事。
真正为家人着想,就要考虑他们其实没见过大世面,容易被影响,要帮他们依旧坚持原来的志气、亲情和初心。
而不是一起当暴发户,闹得全家没了亲情,互相指责,勾心斗角。
纪元海想的周到,刘香兰、陆荷苓两人自然是听从。
不过刘香兰又忍不住提出一个问题:“元海,这件事说出来以后,咱们俩的情况,会不会被你家里知道?”
纪元海笑了一下:“知道又怎么样?”
“现在还是前两年吗?你还是小山屯被流言伤害的刘寡妇吗?我还是小山屯的社员纪元海吗?”
“他们随意猜测,反正这件事也不会往外传。”
刘香兰听到这里,忍不住眼中又带了泪花。
没有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纪元海的两句话,让她回想起来两年前那饿着肚子艰难挣扎过日子的时候。
如今的一切,都恍若做梦。
两年前,做梦也不过是带着王晓红一起吃白面馒头吃个饱,都不敢想有今天的好日子!
这样的日子,是多么好啊…元海、荷苓、晓红,有吃有喝,还有钱,一切都不用担心了。
这就是我的男人,元海给我的所有东西。
他给了我这么多,他也是我心里面的爷们、男人…
纪元海提议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当天晚上,床没有再响,刘香兰跟女儿王晓红一起睡。
她着实是一次吃饱了,短时间无力再战。
倒是纪元海又把陆荷苓爱怜几番。
第二天,纪元海骑上自行车,带着陆荷苓和众多礼物,返回小山屯。
回到小山屯的当天,先让村民们看了半天稀奇。
之后纪元海把礼物分别给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大哥大嫂纪考成。
也给二叔、七大爷纪保田送了一些礼物,当然那就是比较寻常常见的礼物,属于礼节来往中比较“上等”的礼物。
三叔那里,纪元海悄悄另送了一份带着心意的。
毕竟老瘸子的记忆里面感受的人间温暖不多,三叔那里是一份,纪元海不能亏待了他。
“元海,可不能这样不过日子!”
“这大包小包,又是酒又是点心,还有省城来的衣服跟玩意儿,得多少钱啊!”
爷爷奶奶虽然高兴,一想到纪元海花了这么多钱,又是结结实实的心疼不已。
纪元海笑着说道:“说起这件事,我还真有点事情跟家里说。”
“今天咱们家吃过晚饭,开一个家庭会吧。”
“有啥事?元海你直接说呗?”纪元山说道。
纪元海哈哈一笑:“大哥,直接说可不行。”
接下来跟家里人聊天,吃饭,纪元海也打听了一下村里面的情况、家里面的情况——信上写的终究简短,有些事情就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
村里面土地包产到户已经开始了,七大爷纪保田最近半年从威望很高的生产队书记,变成了背后挨骂的人。
这也没得说,毕竟纪保田当初想走的那条路,纪元海就已经看出来了——注定要挨骂,其实也应该挨骂。
村民们也不傻,渐渐意识到他吃得多,当面不骂,背后当然会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