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胡乱应着。
确实,有些喜欢玩狗的人,就算不买每次逢集也要过来看看。
这种人很多,有的是养出来好狗了,拉到集市上炫耀,任由别人喊价也不卖,为了满足虚荣心,也有的是担心错过好狗,四处赶集找狗,为了找到心目中最好的猎犬。
随后陈凌站起身来,指着那条活泼的小狗,示意老丈人这条不错,性格讨人喜欢。
于是王存业就蹲下,也对着小狗试着叫了两遍,果然这只小狗性格不错,不停地摇尾巴,还舔了舔他的手掌心。
他很高兴,正要问价。
这时候又走过来一位中年汉子,身形瘦小,背着竹筐就走到跟前,看了几眼王存业跟前的小狗,就转移了目光,蹲在竹笼跟前,把每只小狗崽儿全部抓起来看了看。
然后挑中了陈凌刚才叫了没走到跟前的那只黄色小狗崽儿,然后放下背上的竹筐,从竹筐拿出一件蓝色的棉衣让小黄狗闻了闻,看到小黄狗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就又把小黄狗放了回去,起身离开。
全程不发一言。
这种特别的挑狗法子让陈凌大感好奇。
“他啊,是两口寨的,喜欢玩狗,每次赶场都来,专门过来挑蛇狗的…”
王存业见到这人,立马乐了:“走,先跟着他去转转,看他是怎么挑的。”
老丈人不会挑狗,但他采药多年,熟悉各类药材,会配制引蛇药,洒下去就能把蛇引出来,也有的人不会,这样的人家为了抓到蛇卖钱,会想办法训养一条专门找蛇的猎狗,这种狗就叫做蛇狗。
陈凌也很感兴趣,三人就跟在汉子身后,看他怎么挑狗。
这汉子显然也认识王存业,不过不是很熟,便对他简单的点头示意,任由他们跟着。
“老兄,公狗不要吗?”
陈凌见他专门挑小母狗,便递上根烟问道。
汉子轻轻摇头,“不要。”
他看了陈凌一眼,又看了看陈凌身旁的两只狗,愣了一下,这才接过他递来的烟,解释道:“公狗没有母狗性子稳,抓蛇也没有母狗厉害。”
便又蹲在另一个卖狗的跟前,抓出来小狗崽儿,仔细的看胡须、看鼻子、看爪子脚趾、看尾巴。
陈凌发现他并不看重毛色,也不管是虎头黄还是普通的土狗,只按他自己的法子在挑。
倒是王存业一直在挑虎头黄,这个卖狗的正好也是,这里的三只小狗崽儿倒是很有虎头黄的感觉的,两黄一黑,都是宽头大耳,很方的头板,嘴巴也很宽厚,毛绒绒,肉都都,像是只小熊一样。
“纯种的虎头黄,这不,母狗都带着哩,肯定不湖弄人。”
见他们人多,一下子就是四个人围过来,卖狗的便热情介绍道。
说着,把三只小狗抱出来,又牵着趴在他身旁虎头黄母狗,让它站起来,三只小狗立时跑到母狗身前,开始呜呜呜的撒娇。
陈凌发现,这条母狗很瘦,狗奶沉甸甸的,背上的毛发非常稀少,凌乱,看上去十分瘦弱,且显得老态。
但它与别的狗不同的是,见到黑娃和小金两个,没有露出讨好和畏惧之色,眼神中有的只是平静与镇定。
陈凌观察到这一点之后,倒觉得这三只小狗崽儿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这时,两口寨的汉子也挑中了一只小母狗,抓到跟前后,又让小狗去闻他那件棉衣,结果这只小狗的反应,仍然没有让他满意。
“你们想挑的话,这只不差。”
汉子说道。
陈凌走上前,把三只都仔细看了看,对老丈人摇摇头。
“不是虎头黄?”
“是虎头黄,但这三只小狗是认主的狗,养大了容易伤人。”
陈凌解释道。
他刚才试了试,其它方面都很不错,只有一点,就是死活不肯张口,他想看看舌头颜色都做不到。
都把三只小狗崽儿掰到翻白眼了,还是死活不张口。
硬掰当然能掰开,但是容易伤到狗。
这种狗倔强固执,是虎头黄里很优良的猎狗。
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
但很可惜,并不适合老丈人养。
他需要的是陪伴解闷的,既调皮捣蛋,也能看家护院的。
简单来说,是要找类似黑娃这样性格的小狗,他很喜欢。
听到陈凌的解释,老丈人也觉得很可惜,王庆忠则蹲在旁边另一侧,跟卖马蹄铁的砍起价格来。
他家的驮马伤到了腿脚,要换新的马蹄铁了。
有卖马蹄铁的,意味着再往前就是卖牲口的了,卖狗的已经很少。
又跟着两口寨的汉子转了最后两个摊位。
没白费工夫,倒真让这汉子找到了心仪的蛇狗苗子。
是一只两个月左右大的白色小土狗。
他把棉衣袖子刚递过去,小白狗的反应就极其强烈,摇着尾巴疯狂的叫。
“这只不赖,是好苗子。”
他蹲在地上,抬头冲陈凌笑笑。
之前陈凌说的话他也听到了,并且看着他身旁的黑娃和小金,把他当成了同类人,都是玩猎狗的,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说着,把手伸进衣袖,抓出一样东西,原来里面是条蛇。
天冷了,他专门塞进了棉衣里。
蛇放出来后,小白狗叫得更大声了,前腿趴在竹筐上面,一阵吼叫。
等他付钱买下之后,陈凌对他表示恭喜。
“这只小狗不差,但数不上是最好的。”
他似乎还有些小遗憾,拎着小狗给陈凌三人看。
“鼻子两侧的缝还有点大,呼气吸气,鼻子里面的螺肉也没怎么封好…”
“这样的蛇狗苗子,找骚、拿骚,只能拿热骚,冷骚就不行了。”
这话他主要是在向陈凌解释,认为他懂狗。
但陈凌对猎狗了解不少,蛇狗却真是一窍也不通。
不过他说得黑话,他是能听明白的。
找骚、拿骚就是嗅到猎物气味,顺着追踪下去,不能断掉,断掉就成断骚了,没断掉最后成功捕获猎物,这才叫拿骚,意味着搞到手拿下了。
冷骚就是冷踪,意思是猎物的踪迹气味间隔时间很长,已经冷却了,不明显了。
热骚就是热踪,意思是猎物刚留下踪迹,气味踪迹还都是热乎的,新鲜的。
所以这汉子才有点不太满意。
因为拿热骚简单,拿冷骚就相当难了,能拿冷骚的,都是千里挑一的好猎狗,可遇而不可求。
这人买完狗,跟陈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又去前面挑驮马去了。
陈凌则带着老丈人和二舅哥继续挑狗。
“咦?这小青狗挺好看啊!”
往回走的时候,王存业看中了一只小青狗,两个月大,青黄色毛发,立耳多粗尾巴,相当漂亮。
他们这边的青狗就是土狗和狼杂交产下的小狼狗,多为青黄色或者灰黄色相间。
这种狗养大了,外貌看上去跟狼能有七八分相似,虽比不了虎头黄凶勐,却也是看家护院的好手。
但陈凌仔细观察过后,又是一阵摇头。
“还是不行?”
老丈人一愣。
好家伙,这话让陈凌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爹,你看,这狗嘴巴上的胡子是不是跟别的狗不一样,一般情况下,狗的胡须是向后的,它的胡须却是向前的,你看它旁边的小狗,都很正常,就它不一样…”
陈凌拉着老丈人指给他看。
“啊?还真是,这是咋了?这样的狗不好?”
“嗯,这样的狗不能养。”
陈凌点点头,又指着小青狗的眼球给他看:“爹你再看,这小狗眼球还是红的,就更不能要了。”
“挑狗也有口诀的,有句话说的是,狗须向前下口狠,眼爆血丝会咬人,这小青狗两样全占,买回去百分百会咬人,而且还下死口。”
“啊?不是吧!”
王存业登时吓了一大跳。
别说是他了,卖狗的都让吓到了。
卖狗的也就是普通山民,又不怎么懂这个,忙把小青狗抓起来又瞧又看的,再次抬头想追问的时候,陈凌他们已经离开。
“凌子,还是你来挑吧,我不挑了。”
王存业其实也是挑花了眼。
“没事的爹,你就找看对眼的,只要不咬人就行,性子以后能慢慢养出来。”
陈凌安慰道。
之后又是一阵乱逛。
不知不觉已经转到了出口,到了第一户卖狗的老汉那儿,那只活泼好动的小黄狗这时候已经从竹筐爬了出来,咬着竹筐上垂下的绳带,一阵撕扯。
老汉嫌它闹腾,给它一巴掌,捡起来就扔进竹筐里,结果不一会儿这小家伙又爬了出来。
王存业在旁边看着,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一拍脑袋,就它了。
回去的时候还一直说呢,说转来转去,大半天,结果还是第一次挑的对眼,早知道刚开始就买这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