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干脆就是简单粗暴的供应链。
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想要规避,只有监管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出来的。
杨志远沉默了,他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他知道,这场仗,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着赵令欢说,
“令欢,加紧调查,我要知道復旦复华背后的所有事情。
同时,我们也要准备应对措施,不能被他们这样牵着鼻子走。”
赵令欢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转身快步离开,准备去组织人手深入调查。
不过关上门后,杨志远脸上就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杨志远转头看向了白乐,脸上露出了一丝荒诞的神情,他开口问道,
“小白,你觉得这是卿云在犯傻,还是赵令欢把我当成猪在给我耍心眼?”
白乐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声音平静而淡漠,仿佛在谈论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董事长,卿云没有动机在这个时候去拉爆医药板块。
如果他想要破坏交易,他应该想办法提高我们医药板块的价值,而不是降低。
而且,赵总刚刚提到,复旦复华从9月份就开始囤积原材料了。
在我看来,这是复旦复华的一次常规市场操作,只不过操作中带有卿云独特的风格。”
杨志远听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缓缓开口,
“你的意思是,卿云打算在医药领域复制他在电脑板块的垄断策略?但他是民营企业家,这么做不太可能吧…”
他的话音未落,便自己打断了自己,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好吧,我忘了,复旦复华是国企…他们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白乐轻轻耸了耸肩,继续分析道:“董事长,您还记得卿云在复旦复华推动的药物一致性评价吗?
其中一条规则是,如果同一种通用名的药品有超过三家通过了评价,医疗机构就不再采购未通过评价的产品。”
杨志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那么这就说得通了,复旦复华这是要抢时间了,他们想要在其他医药公司之前完成一致性评价。”
白乐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
“董事长英明!我推测,卿云接下来会通过厚朴集团收购我们的医药公司股权,然后将这些资产注入复旦复华。
因此,现在拉爆这些企业对他来说是符合他利益的,他可以借此机会迫使这些公司的大股东以低价出售股权。”
杨志远听明白了,“原来如此,这和他之前在电脑市场上的操作如出一辙,那就不奇怪了。”
白乐此时眼底闪过一抹寒光,而后轻声说道,
“董事长,还是有奇怪的地方,我奇怪的是赵总的反应。
赵总是做资本市场的,他不可能看不到这点,所以今天他为什么表现这么…这么有失水准呢?”
杨志远的眉头紧锁着,他也看出赵令欢的不对劲,所以后来对赵令欢很是敷衍,就是想看看赵令欢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赵令欢始终没有露出意图,这让他很是奇怪。
此刻,他顺着白乐的思路思考,最终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你是说,他在养寇自重?”
白乐闻言双手一摊,叹了一口气,
“我想,应该是的。因为易位相处,我也会这么做。
没有困难就制造困难,然后当着董事长您的面前解决困难,以稳固我自己的地位。
毕竟,他之前所有的工作重心都在医药板块上,一旦交易完成,他在公司的地位将变得非常尴尬。
现有的板块业务,如果没有你的支持,他也插不进去手。”
杨志远闻言撇了撇嘴,“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要他忠心于我,我又不会亏待他。”
白乐的声音依旧平淡,但他的话语中却透露出一丝深意,
“董事长,您别忘了,赵令欢是公司高层中唯一一个没有员工股的人。”
杨志远听完白乐的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赵令欢的背景他很清楚。
赵令欢不是像他和郭伟那样一毕业就扎进了幻想集团的怀抱,而是后来者。
赵令欢是在智柳决定将重心转向投资板块后,90年代末才被智柳从投行挖来的,很受重用,所以才被列为五少帅之一。
但相比起其他人,晚进来十来年的赵令欢错过了员工持股计划的确权。
智柳曾对赵令欢许下承诺,说将来在与艾比诶木换股时会解决这个问题。
智柳的方案是从他自己的持股比例中分一杯羹给赵令欢。
但现在,杨志远心中却有了自己的小算盘。
他可不打算这么做。
凭什么?!
凭什么要把自己的蛋糕分给一个对他毫无贡献的人?!
况且,赵令欢现在的处境确实尴尬。
坦率地说,杨志远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安排赵令欢。
赵令欢的长处是在投资。
但在可预见的未来里,杨志远并不认为幻想控股还有什么闲置资金可以拿出去投资的。
卿云那个小王八蛋的操作,也算是打醒了他。
主业,才是企业的命根子。
他扭头看向了白乐,一脸坦陈的说着,“小白,我不想把股权分给赵令欢。
不是我薄情寡义,而是他和你不同,他对我一点儿贡献都没有,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白乐沉吟了片刻,声音缓慢而坚定,“我明白的,董事长。
那就只能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地除掉他。”
杨志远的眉头一挑:“怎么个除法?”
白乐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赵令欢出身投行,那个行业的人,私生活混乱是出了名的,管不住拉链惹出来的事情比比皆是。
而且,据员工间的八卦小道消息,貌似赵总的名字并没有起错,是个欢场老手。”
杨志远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想起了一件事。
那个他们被卿云耍得团团转的备货之夜,貌似掌管资金头寸的赵令欢,居然忙里偷闲的,还把一个综合部的女文员给胁迫了,事后为了安抚小姑娘,安排了一个秘书的职位。
此刻,他把这件事说了出来,白乐却摇了摇头,
“董事长,这种男女之间你情我愿的事情,是很难定性的。
胁迫是胁迫了,但善后也是善了的,这个时候去收买当事人翻案,也没证据的。
而且一旦扯皮起来,耽误时间。”
杨志远闻言,心情顿时跌落到谷底,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口中不满地嘟囔着,
“那你说该怎么办?你不就是这个意思,打他裤腰带的主意?”
白乐此时却阴恻恻地笑了笑,“董事长,要快刀斩乱麻,就得快。
在我们国家,有偿陪侍是违法的,国企更是有明文规定,对此更是零容忍的。
我们不妨如此…”
杨志远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
安排赵令欢一起去洗个桑拿,是他这个董事长对下属的体恤。
但赵令欢自己要在里面做不正经的事情,那就是个人道德问题,对不起自己的一片苦心。
而嫉恶如仇的员工对此进行举报,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到时候自己只能挥泪斩马谡了。
得提前准备点催泪的东西,大蒜味道太大,要不上胡椒?
痛是痛了点,总比分蛋糕心痛好。
想到这里,乐得嘴都合不拢的杨志远,冲着白乐竖起了大拇指。
停下了脚步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忧虑被一丝狠辣所取代,“小白,抓紧时间去办。”
这么阴险的招数,也就白乐这种头顶长疮脚底流胧坏透了的种才想得出来。
白乐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放心吧,董事长,今晚就安排。”
自断羽翼,这可是你自找的…
杨志远挥了挥手,示意白乐退下,。
但在白乐即将踏出办公室的一刻,杨志远还是忍不住在他身后补充了一句,
“白乐,国资上会那边要抓紧时间。”
白乐转身,面色凝重地回答道:“目前已经完成了所有部门的沟通,只等开会,而会议的排期是在厚朴完成交易后。”
杨志远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无奈,他摇了摇头,口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嘲笑,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群人怎么就那么怕担责!”
白乐笑了笑,“董事长无须担心什么,好在合同卿云已经签字盖章了。”
杨志远听后,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点了点头,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重新坐回办公椅,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看到的只有自己倒影。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鬓角已经出现了白发。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山。
冬日燕京的夕阳,落的太快,就像他的青春一般,来不及欣赏什么。
杨志远没来由的喟叹一声,一脸萧索的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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