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闻言耸了耸肩膀,又给他续了一杯茶。
伍陆军的‘极致性价比’理念肯定是错的,但他懒得废话。
正如伍陆军自己所说的一般,有些人做公司,是将公司当做一个产品,追求的是‘私利’,在这种逻辑下,所谓的‘极致性价比’无非是‘同样的性能,价格最便宜;同样的价格,性能最强。’
这种口号,很能迷惑消费者。
但是,既然是同样的性能,他为什么能做价格最便宜?
靠阿米巴吗?
今天你能做阿米巴,明天我能不能做?
靠供应链吗?
难道供应链只为你一家而生?
如果你没办法为供应链上的各家企业提供充足的利润空间,这些企业凭什么成为伱的专属?
商品都是一分价格一分货的。
走极致性价比路线,最后只能在原料上打主意。
粮食醋20元一瓶,它怎么可能会打败2元一瓶的勾兑醋?
几斤粮食日复一日的陈酿,抵不上一滴焦糖色添加剂。
老百姓需要的是便宜的产品,勾兑醋吃不死人。
于是,粮食醋在大众商超消失了。
电子产品也是如此,在充分竞争的市场下价格要想往下走,只能原料上动脑筋。
规模效应带来的成本下降,是敌不过别人换点便宜电容的。
所以电子产品的评测中逐渐多起来一个形容词叫做‘用料扎实’。
不扎实行不行?
当然是可以的。
正如勾兑醋,它也符合国标。
像伍陆军这种用几毛钱散装电容的做法,它一样的可以实现质保3年的国家标准。
但带来的后果就是,电子产品也有了个专属名词:消费级电子产品。
无论在华国还是在欧美,99.9999的企业存活时间都远小于人们的认知,就那么三五年的时间。
所以他们也懒得去做什么质量,保质期不出问题就行。
出了问题,也有危机公关,‘它都这么便宜了,你还能要求它什么呢?’
但是,当这家企业活过企业平均寿命的时候,就很尴尬了。
粮厂永远也做不了高端,它的高端就是没人买账。
因为高端产品的购买人群对价格并不敏感,这个人群追求的是用户体验,以及群体的人文精神、圈层共性。
而粮厂长期以来的‘极致性价比’在人们的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了。
作为一种商业模式,极致性价比是没有错的,都是赚钱经营的方式。
而且这种方式,也是一种成功的策略。
放在卿云重生前的那个年代里,伍陆军已经鲜为人知,但是他的高徒却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雷布斯。
雷子。
军儿。
但是,卿云要做产业资本,要做链主企业,要想做艺术品一般能够传世被人传颂的企业,他就必须要干掉这些能够威胁到他企业生存的‘极致性价比’。
豪言‘华国市场只要两个品牌就够了,一个是幻想,一个就是神舟’的人,智柳都不会容得下,他又怎么可能容得下。
仅此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的伍陆军也是没办法,作为行业最低价的存在,他确实挡了卿云的路。
“只能说,你的玩法和我们不一样。”
卿云闻言没有搭茬,反而饶有兴致的问起了伍陆军,“伍董,我想问问,你想把产业园带走是个什么操作?”
未必这货还想东山再起咩?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伍陆军如果还有这想法,云帝觉得这就是有点不识抬举了。
不如掀了桌子,直接打死算了,一了百了的。
伍陆军苦笑了一声,“我以后想当个地主。”
卿云听罢,顿时愣在了当场。
“地主?”
伍陆军笑了笑,戏谑的望着面前的少年。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卿云,又指了指自己,“我们俩有着本质的区别。公司对我来说,是产品,对你来说是艺术品。”
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起来,“宋儒华的模式,你很唾弃,但我却很欣赏。”
言语间他递给卿云一支烟,自己点燃后,慢悠悠的说着,“其实宋儒华的产业园理念是没错的。
我们这代人和你们这代人完全不一样。我不说什么土地是我们这代人的执念。
小卿总,我和宋儒华这代人…只能站在这个高度。”
他吐出一口烟雾,喟叹着,“你们…或者说从你以后…创业都会变得太容易了。
我们这代,被称为下海一代,无论是我,还是宋儒华,还是你那岳父,还有什么石玉柱啊,智柳啊,等等,以前都是吃公家饭的。
我们当时面临的情况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除了一些因为家里有资源可以变现的人外,绝大多数人,就我刚刚举的例子,除了智柳,都是日子太艰难了,没法好好活着,所以选择了创业。
你岳父当年还不是因为想要吃肉才创业的?宋儒华还不是当年在学校里被排挤的活不下去才出来的?
而我,当年也是因为我女儿喝不起洋奶粉…”
说到这里,伍陆军双手抹了抹脸,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卿云知道,伍陆军是因为在前妻家受了气,一气之下才创业的。
伍陆军苦笑连连的摆了摆脑袋,继续说着,“只是说,在这个过程中,因为认知因为经历,每个人的选择方向不同,形成了做产品还是做艺术品的区别。
但是我们当初面临的社会环境是什么?都觉得我们丢掉铁饭碗是不务正业,整个社会都看不起我们。
最简单的就是,你阴我的那个点,银行贷款。
现在的融资环境对民营中小微企业来说,虽然难,但相比起以前来说已经好多了。
你们这一代,以后面临的是难,但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