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侧对而坐,一时间都没再开口。
常浩南拎起茶壶,想要再次给二人倒水。
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只好起身从稍远的桌子上拿来暖瓶,重新把茶壶填满。
偌大一个办公室里,就这么陷入了有点压抑的寂静。
正如丁高恒刚刚所说。
他们两个说到底都是技术人员。
能做的事情,有限。
华夏如今还处在必须韬光养晦的阶段。
能做的事情,也有限。
让同胞得以自保,都已经是常浩南专门努力近两年的结果了。
至于更高层面上的、大家都能预料到的、那一整个国家的悲剧。
只有爱莫能助。
很遗憾。
在90年代末这個时间点上。
力量,没有掌握在文明国家手中。
因此继续沿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实在没什么意义。
不过是徒增一些无用的伤感罢了。
两个人又无言地喝了两杯茶。
只不过这一次,是常浩南首先打破了沉默。
毕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都已经切身经历过一遍。
而如今的情况哪怕再怎么糟糕,也不可能比上辈子更差了。
因此心理负担和压力要小得多。
“虽然为了表达态度,我们的官方机构不可能撤离,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考虑提前撤侨?”
常浩南右手摩挲着茶杯的边沿,说道:
“否则万一冲突爆发,海空都被封锁的话,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在原来的时间线上,由于华夏这边对于盟军行动几乎毫无准备,因此直到4月中旬,才将大约200名侨民通过历经千辛万苦,从陆路撤到罗马尼亚境内。
现在既然已经提前知晓相关信息,自然可以更从容一点。
“年初开始,相关部门就已经陆续在做这件事情了。”
丁高恒点了点头,回答道:
“只不过,因为北约集结部队并不是公开信息,我们也是通过特殊渠道获取的,所以,为了保护情报来源,动作没办法太大,只能逐个旁敲侧击。”
“好在目前在南的国人数量不多,而且马上临近春节,成批送回来也不会显得太突兀,应该能撤个八九不离十。”
“但实在说不动,或者明确拒绝回来的,我们就没办法了。”
常浩南也不是什么圣母,事情办到这个地步,已经相当仁至义尽了,再强求更多也不现实。
他更感兴趣的,反倒是丁高恒口中的“特殊情报渠道”:
“我们在欧洲…还有情报活动?”
显然,这正是能提前得知对方动向,而非像过去那样一无所知的核心原因。
丁高恒点点头:
“太具体的东西我自己其实也不太了解,这属于总参情报局的管辖范围,只不过最近两年,那边的消息更新频率确实比以前快得多,尤其是英国和法国,我怀疑有些事情,唐宁街都未必能比咱们先知道…”
“虽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办到的,但是我估计,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咱们跟欧洲,当然还有俄国人那边的各种联系越来越密切,一些活动自然也就比过去容易开展了。”
“你就比如科技相关的情报,过去只有西方国家派工程师常驻咱们的企业里面,那肯定是单向透明的,现在么,因为你小子的缘故,咱们的工程师也能派驻到他们那边了,自然就能有来有回…”
得,绕来绕去,又绕回到常浩南这边了。
不过,绝大部分的情报活动,确实都是在合法外衣下以完全明牌形式进行的。
搞出剑桥五杰或者乔治布莱克这种逆天暗桩,反倒属于极其罕见的操作。
所以,要说这里面有他的一份功劳,倒也不算强行挽尊。
喝口茶润了润喉咙之后,丁高恒又继续道:
“不过这种事情么,也有两面性,跟这些欧洲国家关系密切起来之后,有些事情就难免要多一些顾虑…”
“怎么说?”
常浩南再次帮对方把茶水倒满,权当是听故事转移注意力了。
否则要是现在就结束对话回家或者去吃饭,估计挺长时间内的情绪都得受影响。
“其实也没什么,去年第二届香洲航展上的事情了。”
丁高恒可能是感觉喝的有点撑了,这次没有马上去端茶杯,而是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
“这一届咱们的展品跟上次其实没啥区别,非要说的话就是多了个贵航工业的教练9,还有阿古斯塔那边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一架ac139直升机原型机,但是得益于这两年整出来的动静不小,想要来买飞机的客户可比96年那会多太多了…”
作为如今已经主管整个航空制造产业的负责人,当谈起香洲航展的时候,他的情绪也从刚才的少许低落中恢复过来:
“最后主办单位报上来的结果,总成交额比第一届的时候高了将近30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