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
擂台下,许义山怔怔抬起头,看着那个站在台上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镜花水月。
“相信我师兄,相信我会把你想要的胜利带回去。”
他想要的胜利,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胜利,而是水院胜利。但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是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梦想。
但她知道了,并且真的实现了。
可她为什么会知道?擂台上她劝他认输的时候,哪怕任何一个人都只会当成安慰他的托词,就算有人再大胆一点都只会以为她是说打败耶律齐,报那一剑之仇。
哪怕是他都没有想到。许义山是真的没有想到。
那个少女所承诺的胜利,是整场稷下之宴的胜利。
她许下这个承诺的时候,没人会想到她能赢哪怕一场。
一个没有人相信的承诺,她却用十五场胜利,将其真的实现。
以那样的劣势那样的身体那样的境界差距。
她带来水院十年里,在稷下学宫上四宫斗武中,第一场胜利。
“赢了…”
“居然真的赢了…”
擂台下人们愕然难言,连宣布的礼官死死盯着手上计数的簿子,看上去眼珠都快从眼眶中掉出来。
但在如此大的场数差距下,人们都无法不承认这场绝对的胜利。
“居然是水院…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七年前?”
“不对,是九年前,少司命归隐那年水院就不行了!”
“怎么突然提到那个女人了,话说那女人不是火法者么跟水院有什么关系…”
“谁叫提到那年大事就会想起那件事,我爹他们…”
“居然已经九年了。”许义山身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许义山抬起头看向身边静静而立的震山先生。
“师父…她…”
“我知道,她其实不算是我教出来的徒弟,”震山先生满是皱纹的脸笑了笑,摸了摸许义山的脑袋,“但真是不可思议,她的剑招上,居然能看到你的影子。”
“我…”许义山一愣,但想起那个被他拒绝却坐在台阶边看了一天的少女身影,有些黯然地低下头,“我什么都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为她做。
“是她的功劳,不是我们的功劳。”然而就在这时震山先生看着自己面色苍白的弟子笑了笑,“你能记住这件事很好,要永远记在心中。”
许义山眸光一震。
“以后要好好修行,不要枉负她今日为水院挣得的荣光。”
许义山郑重地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那个少女反而不会那么认为。
这个世界对她是不公平的,但她却选择直面这样的不公平。
“当然,同门也不用那么见外,”震山先生朗声笑起来,“还站得起来吗?去和你师妹说声辛苦了。”
许义山一怔,深吸一口气一骨碌就想爬起来却把旁边的医官吓得够呛。
“好了好了你慢点,”震山先生无奈,“一个两个都伤成这样。”
说完老人顿了顿迅速小声道,“浩然那老小子盯着我我不好过去,你快去,去看看她伤势如何。”
许义山稳定好气息点头,但他站起来却发现擂台上的少女已经自己走下了阶梯。
将高台上礼官震惊的目光留在背后,那个被鲜血染红的纤细身影手扶栏杆走下阶梯,她的脸庞上还带着丝丝伤痕,但她的神情却还是和当初走上台阶时一般平静。
可擂台边的人看着她的神情已经和当初完全不同,甚至有等阶低的修行者不自觉地后退,高阶修行者目光无比复杂。
那个少女静静走下阶梯,这世上像是没有任何事能打破她的恬静。哪怕她浑身伤痕但脚步气息没有丝毫紊乱,让人们简直怀疑她看上去的伤势是不是和实际根本不一样。
然而就在嬴抱月走下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陈子楚身边姬嘉树忽然站了起来。
“嘉树,怎么了?”陈子楚愕然一顿,视线微微下移,看着姬嘉树身侧微微握成拳的手。
姬嘉树没有回答,隔着远远距离高台上他凝视着那个少女扶在栏杆上一瞬间缩紧的手。
但那个握紧只有一个瞬间,下一刻嬴抱月就松开了,神色如常地继续往下走。
快得简直像是姬嘉树的错觉,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察觉。
她不会给任何人察觉。
“嘉树,你做什么?还不坐下!”
“表哥?”
身后传来叶氏的斥责,姬嘉树闭了闭眼睛,回身一礼,但就在叶氏浮起喜色时,少年却倏然起身走出几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