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知道礼寻雪恢复能力不错,丁惠动起手来,那是毫不客气,刀刀见血,随便一划就是把血肉划开伤口。
不过伤口有点浅,以丁惠的实力,本来就不好破防。
好在她似乎另有准备,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更短的短刀,造型上甚至有点贴近手术刀的感觉了,但只是有点像,整体上还是缩小版的短刀造型。
这把短刀明显材质用了什么特殊之物,异常锋利,哗啦开血肉,效果显著,礼寻雪的血呲呲呲的往外溅。
礼寻雪痛的惨叫,但方羽看血条,就立刻安心下来。
礼寻雪:53/1116。
之前那两下,方羽就有所收手,不然那两下能直接要了礼寻雪的命。
丁惠随着持刀,但研究时切开伤口,明显也有是调整的,冒出的伤害数字都是12的个位数,非常有限,仿佛精准的屠夫,一刀下去都有点艺术感了。
没一会的时间,礼寻雪的身体就变得浑身都是伤口,大大小小的都有。
知道的,是在做研究。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动用私刑呢。
不同的伤口切开,丁惠便会采集一些血液,当场进行研究对比。
肉块也是同理,那手段和对待一头待宰的猪羊没什么分别。
娴熟的操作,表明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偶尔甚至会伸出她的舌头,舔舐,咀嚼切下的肉块,而后吐掉,闭目仿佛在脑海中快速记忆什么。
这多少有点变态,好在方羽知道,这家伙本来研究的是妖魔方向的玩意,所以研究的方式粗犷一点也是正常的。
对待妖魔,哪有温柔的。
丁惠的操作,方羽看不懂,但看起来,好像都是属于前期的准备。
至少对于如何让礼百针重新出现,现在是一点苗头都没有。
“哦?恢复了!”
忽然,丁惠惊喜的喊出声。
然后就招呼方羽过来,把人给按住。
明明有铁索了,还以防万一的这般操作一番。
方羽听话的按住礼寻雪的身子,而后才注意到,礼寻雪下半身碎裂的骨头,其尾脊骨,已经往下又延伸出一些,看起来似乎在恢复身躯的阶段了。
然后丁惠就上去把那一截新长出的尾骨部分,给切了下来,仔细观察,磨点粉末下来,洒到一旁的犯人吃饭的破瓷碗上,仔细观察。
这番折磨,自然让礼寻雪疼痛的不行。
但她从一开始近乎疯狂的吼叫,到现在的逐渐麻木,甚至有些胆怯,前后没过多久时间。
原因也很简单,不管她如何状若疯狂的嘶吼,威胁,无论方羽还是丁惠,根本就是无视之。
而丁惠的各种操作,也确实让礼寻雪疼到了极点,那份持续不断的痛哭,让她介于疯狂与恐惧之间。
但丁惠何须人啊,只要人落到她手里。她想造成小伤口,就能是小伤口,她想早成真伤,那就是真伤。
这家伙,手段多了去了。
制服个礼寻雪,轻轻松松。
时间,就在丁惠的研究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方羽本以为丁惠出手,这不是手到擒来,至少能研究出点什么。
但看着丁惠额头逐渐溢出汗水,前前后后忙碌多时,却还迟迟不见有所进展,他不由心中咯噔一声。
若连丁惠都没有办法,那礼百针恐怕就真的是救不回来了。
可方羽也不说什么,这方面他是真的帮不上忙,只能希望丁惠能给力点。
只是从丁惠表情来看,似乎希望越来越渺茫。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间,就方羽体感而言,感觉少说有三四个小时了。
作为被研究的礼寻雪,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现在都浑身是血的昏死过去了。
丁惠也好不到哪去,浑身都快被汗水浸湿,玲珑身段若隐若现,但她仍然无比专注。
哐当!
就在这时,丁惠手中的那把短刀,忽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方羽心中一惊,立刻朝她看去,顿时神色一愣。
只见丁惠之前握刀的那只手在不受控制般的微微发颤。
“怎么了?!”
方羽刷的一下上前握住她发颤的手,查看掌心掌纹,关切的问道。
他还以为丁惠伤到了呢。
但仔细一看,丁惠手掌根本没有任何伤口,就是莫名的颤抖而已。
丁惠用空着的左手,握住发颤的右手,看了一眼方羽。
湿漉漉的汗水,打湿了她的长发,黏糊糊的贴在一起,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和狼狈。
“没有破绽…”
“什么?”方羽愣住。
“没有破绽!我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出自谁的手笔,但太可怕了!她竟能将血肉与骨髓溶解,产生一种包容性的特性,而后能做到与一些血液血肉产生特殊的反应。”
丁惠颤抖的右手慢慢稳定下来了。
“这种溶解与包容共存的反应,极为怪异,简直就像是从无数种可能性中,专研出唯一的一种稳定状态。”
“比方你的血块,如同滴入她的体内,就会被其溶解,而其他人的血液,可能又会被她吸收。最可怕的是,将这个女人改造的人,将这种极其不稳定的特性,变成了一种可控的稳定状态!甚至能由这个女人自主意识进行灵活的变通!”
“这般巧夺天工之手法,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非我近些时日研究了元红心的那些东西,对[灵],[人],[妖]这三个方面都有了新的感悟,恐怕甚至都不一定能看出端倪。”
丁惠深深的感叹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曾几何时,我一度以为我已是天圆镇对妖魔,人类,乃至灵方面研究最透彻,最深入的人了。现在看来,五大家族之内,都各有高手啊。就比如礼家这女人背后之人,底蕴之深厚,研究之深厚,在某些方面,完全在我之上!”
丁惠是一个骄傲的人。
就方羽认识以来,几乎没见过她这样贬低自身的。
显然是通过对礼寻雪的生路研究,刺激到丁惠了。
毕竟,一般而言,没人对妖魔啊,灵啊什么的有深入研究的。
她这种在愚地府都算另类,哪里能想到,在这天圆镇里还有同类,同样会进行某些方面的研究。
若这类天才,聚在一起研究,恐怕直接就是一场学术狂欢。
可惜,不太现实。
方羽都快把礼寻雪折腾散架了,这要是被礼寻雪幕后的父亲知道了,怕不是见面就要把自己和丁惠扬了,哪里还会留下讨论学术问题。
不过研究学术的一般实力都不怎么样?毕竟还要花时间在学术上面,术业有专精,专精一项后,其他方面自然落下。
说不得,那什么礼寻雪父亲,可能都打不过我呢。
方羽稍稍安心,然后轻拍丁惠的背,安慰道。
“别人术业有专攻,他研究灵的,你研究妖魔的,能一样吗?再说了,你现在把礼寻雪给研究透了,不就是把对面的研究成果给拿了过来,你研究能力大大提升,不就赶超回来了。”
丁惠闻言,只是失落的微微摇头。
谈何容易。
礼寻雪现在的情况,大致的原理,丁惠能估摸出个大概方向。
但里面的理论,细节,研究过程,使用材料,各方面的所有东西,那都是以年为单位,才能堆出来的。
最恐怖的是什么,这是一个人!
一个人的血液,肉块,骨头,都是特化的,是独特的,独一无二的。
也就是说,背后的人,针对礼寻雪一人,进行了非常深入的研究,才有了如今的结果。
但这种研究,只能套用礼寻雪一人,换了一个人,所有数据,全部都要重新开始计算,所有材料,都要重新进行实验。
这成本,这复杂程度,只能是用漫长的时间去堆砌。
丁惠想模仿,如果愿意,是有机会能复现的。
可消耗的时间,同样是以年为单位来算,运气好点,几个月时间说不定也能有点成果,毕竟有成品在这可以逆推过程。
但同样耗时漫长,且收益无法估算,甚至会产生巨大的挫败感,因为她是在走别人走过的路,还可能会面临无数次的失败。
不过,丁惠依旧很有兴趣进行挑战,只是不是现在。
同样的时间,如果进行从元红心那边的资料,研究内容,结合自身的知识点,可以有更多更快的进步空间。
到时再反过来研究这什么血缘[灵],绝对事半功倍。
深吸一口气,丁惠调整好情绪,看向方羽。
然后才忽然意识到方羽的大手在轻轻拍打自己背部,汗水浸湿了衣物,因此让衣服变得很薄,有很直接的触感反馈。
本该有些暧昧的场面,可丁惠内心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说和眼前的少年,相处的还挺舒适,仅此而已。
“刁德一,你说得对。礼寻雪的身体结构变化,肯定不是短期就能改造完毕的,那是别人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成果,我妄图直接进行能力对比,本身就是一种傲慢。一切还需循循渐进…对了,你不是要见礼百针吗?我帮你把他叫出来。”
方羽顿时神色一愣,连拍背的动作都停下了。
“可以做到???”
“试一试,应该稳定不大。只是你要考虑,礼百针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消耗品。”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礼寻雪的身体结构,已经变成了溶解和包容两种形态。大概类似于解放与封锁的概念。”
丁惠想了想,继续道:“解放,是一种将她储存的血液,大量释放出来,通过自身的意识,进行控制,应当是战斗层面的增益。”
“而封锁,则是将礼百针这种血浓于水的亲人,给封锁在体内,变成类似[灵]的存在,进行吸收和消耗。”
“礼寻雪的每一次战斗,都会让礼百针这个血缘灵,快速被消耗掉。你若之前让她放开手脚去战斗,说不定等你把她制服的时候,礼百针都已经只剩残渣了。”
丁惠耗了这么长时间,不是在这磨洋工,那是真的摸到了点什么的。
可惜,调查出来的结果,不是什么好消息。
方羽心中一叹。
“那礼百针大人,现在还算活着吗?”
“算。”
“他能反客为主,主导礼寻雪吗?”
“不知道,存在理论的可能性,但机会很渺茫。这具身体,就不是为了[血缘灵]而改造的,是为了封锁血缘灵而存在的。”
今天之前,丁惠甚至不相信会有人,能够变成灵。
但现在,她信了。
不过这血缘灵,其实是伪灵,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灵,甚至效果上,都只是一种拙劣的模仿。
丁惠能感觉得到,这项研究,对方其实还没有真正完成,目前而言,只能算半成品,甚至是雏形。
血缘灵,也不是一种灵,而是一种血肉组织的分离,吸收,寄宿。
这其中的拆分步骤相当复杂,需要非常高深,乃至对灵结构的研究,才能做到类似的模仿。
“我记得你说过,礼寻雪是被她爹礼品城弄成这样的?我想想见见他。”
“见谁?”
“礼品城。”
方羽皱眉。
“不行,太危险了。以你的实力,去礼家就是送死。”
丁惠叹气,想要有实力,就很难全身心投入研究,两全不能齐美,这是常态。
方羽这时忽然补充了一句。
“如果哪天我把礼品城抓回牢狱,你想怎么见就怎么见。”
丁惠笑笑,没当真。
礼品城,那不是礼寻雪这种小辈,是参加礼家试炼的试炼者之一。身份特殊,与礼寻雪没可比性。
“那现在如何?要唤醒礼百针吗?”
“…把他叫出来看看吧。”
“好!”
话音落下,丁惠一个转身,一短刀就直接刺入昏迷的礼寻雪额头。
短刀直入脑门,好似避开所有脑骨,长驱直入,而后突然稳稳停住。
丁惠开始将耳朵贴在礼寻雪的脑门上,仿佛在倾听什么,手上的短刀,如精准的手术刀般,缓慢移动。
忽然,像是确定了位置,她猛地将短刀抽出。
呲!!!
鲜血飚出,溅了丁惠一脸,她却毫不在意。
礼寻雪的血液,只有意识清晰时才具备威胁,否则只是死血,死物,没有任何攻击性。
与此同时,丁惠拿着短刀,后退两步,神色疲倦。
“成了,你和他先聊吧,我坐下休息会。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面对全新的领域,丁惠必须每时每刻聚精会神,非常消耗精力。
几个时辰下来,早已精疲力尽,无以为继了。
方羽心头疑惑。
刺一刀就行了?转换这么简单的?
还是丁惠那一刀刺中了什么关键部位?什么血液转化之类的?
方羽对这种高深的东西是完全不懂啊。
他半信半疑的大步上前,观察礼寻雪。
而在这时,额头流着血的礼寻雪,正在悠悠转醒。
睁开眼的一瞬,礼寻雪立刻露出错愕之色。
“刁…德一??”
前一个字,还是礼百针的声音,后两个字,就忽然变成了礼寻雪的声音。
但礼寻雪的神态,却是一下子瞪大眼睛,满脸错愕。
“我的声音?!!”
方羽皱眉。
礼寻雪:11/1116。
血条说明不了什么。
妖魔披着人皮时,血条都只能看到人皮的名字。
现在的情况,也是类似的。
内在是谁,血条是看不出来的。
方羽转头看向坐到地上休息的丁惠。
后者则摆摆手。
“是他。他快被吸收了,自身的特征会越来越无法保持。”
还有一句话,丁惠没说,那就是再来几次,礼百针不仅是声音,连说话的语调,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借助礼寻雪这个躯壳来输出,直到彻底消失。
另一边,方羽也放下心来。
丁惠认证,那自然不必多说。
当即,方羽恭敬道。
“礼百针大人,好久不见。”
礼百针神色复杂,虽然是用的是礼寻雪的脸做出来的表情,让人感觉有些怪异。
礼百针人生起起伏伏,见得得多,思维也敏捷,自然多少猜出了当下是个什么情况。
“你们抓了我妹妹?”
“是。”
“…放了她吧,我已经没救了。”
最先放弃的,没想到是礼百针本人。
方羽错愕,而后沉默。
他回头看了丁惠,后者甚至都没理她。
礼百针的死活,她似乎没那么在意。
想了下,方羽开口。
“礼百针大人,事情还没到绝路,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救活你。”
“那我妹妹就会死。”
礼百针竟意外的通透,或者说,他被囚禁在礼寻雪的体内时,心中已经想的明白透彻。
这算什么,我还想救人,结果被救的人,早已不想活了。
方羽郁闷了。
“礼百针大人,你对你妹妹挺好,但你妹妹可没想让你活着呢。”
“没关系。”礼百针闭上眼。
“我欠她太多…甚至从不知道,她原来一直还活着…”
礼家种种往事,涌上心头,百味杂陈。
礼百针在感叹,但方羽可没办法感同身受。
礼家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方羽可懒得管。
单纯是礼百针对他有恩,力所能及下,他想要救一下人而已。
结果现在别人自己都不想自救,那方羽还能怎么办,还继续折腾个啥啊,白忙活了!
求生欲好弱啊,怎么回事,礼百针,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啊。
方羽沉默,不语。
倒是一旁丁惠,突然开口了。
“你不想活了,那你想你妹妹活吗?”
礼百针顿时愣住。
“什么意思?”
“人体结构是很复杂的东西,漫长的改造,只是透支她的寿命。更何况这不是一蹴而至,而是漫长岁月中,你父亲礼品城对她进行修修补补才成功的。这过程中留下的暗伤,早就可以让她死伤几十次了,只是被你父亲礼品城用一些手段压制住了。而压制,只是暂时的,她活不久了。”
礼百针脸色变了。
之前寻死,可能是内心的愧疚之类的情绪,但现在,他得救人。
“请丁惠大人救我妹妹一命!”
丁惠眯眼。
“配合我的研究,运气好,我能给她续上一年半载的寿命,运气再好点,等我研究透了,能将其顺利换血,多个五六年日子活,也是有可能的。”
礼百针低头道。
“我该如何做?全凭丁惠大人吩咐!”
看看,呐,这就是专业!
三言两句,就把人拿捏了!
方羽看向丁惠,后者正慢慢起身,说道。
“活下去,全力反抗礼寻雪的吞噬,保持你自我的意识,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情。你活着,对我的研究有用。”
“…是!”
放弃抵抗,是为了补偿多年没有照顾妹妹的遗憾和缺失。
全力反抗,是为了让妹妹能够活下去,哪怕只是多活几年。
“还有一事,将你进入礼家,为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全部过程,说给我听。”
对于礼品城的研究,丁惠很感兴趣。
可惜礼百针的视角,是片面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囚禁和昏迷的,所以提供的信息非常有限。
即使如此,依旧让丁惠有了不少新的猜想。
正好明日,来验证一二。
“今日倦了,先回了,明日我再来,到时会唤醒你,有些研究,需要你控制她的身体,配合我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