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草这话,柳白脑海里边当即泛起了一段记忆。
那是黄一一用红姐的身体回到黄粱镇见柳娘子的时候,发生的对话。
也即是在那次,柳白才知道黄姨原先是有个女儿的。
只是还小的时候夭折了。
起先柳娘子是准备将她直接复活,但可惜这鬼魂年幼,受不了逆转之苦。
于是柳娘子便将其送到了她的朋友那里,拜师学艺。
柳娘子的朋友,能差到哪去?
所以柳白也就一直觉得,黄一一女儿的实力怕是会很强了。
可她的那女儿,娘亲朋友的弟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在这画廊船上,充当鬼女供人拍卖?
难道说是娘亲的那个好友死了,连带着她也流落街头…对了,她叫什么来着?
黄一一的夫家姓朱,她的女儿好像是叫做…朱颜。
一时间,柳白脑海里便出现了许多猜测。
小草也是给出了回答,“是嘞,这鬼女就是黄一一的女儿,她瞒得过别人,但是瞒不过我小草的慧眼哦。”
“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先前是被娘娘送去渡州了啊。”
小草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事,既然已经拍下来了,一会登船问问就知道了。”
柳白脑海里边回道。
旋即刘灵他们那些走阴人纷纷过来道声恭喜,秃头道长虽然心慌外加不解,可也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询问。
芝麻则是多看了柳白好几眼,可等着柳白朝他看来时,他又恢复了那懒散的模样,笑容都很是随意。
等着柳白应付完了他们,江面就飞起一粒水珠,落到柳白面前。
水珠化作一憨厚可掬的小童,双手高举着水盘,是要柳白付账了。
柳白伸手朝前一点,血珠子化作匹练,好似不要钱一般落入这水盘里边。
可结果这水盘就好似无底洞似得,吞噬了柳白给出的所有阴珠。
六百枚,一枚不多,一枚不少。
柳白收手,水童又说了句恭贺话,这才化作水滴散在了他面前。
“这朱颜真要是被抓这来了,我这六百枚血珠子的账就得落在这水君头上。”
“可要不是…那多少都得让她还回来。”
柳白心中一阵肉疼,六百枚血珠子啊,除却先前在河巡署鬼市当中,他再也没如此大手大脚的花过钱了。
更别说还是为了个鬼女的初夜…重点是自己还没卵用!
“嗯?公子你是怀疑朱颜没问题?”
小草嘀咕着说道:“应该是哩,娘娘的那个朋友要是出了事,娘娘肯定会知道的。所以朱颜不可能沦落到这里。”
“那她这小姑娘家家的在这是做什么?”
小草嘀嘀咕咕着,柳白则是俯视着甲板楼船上的朱颜了。
此时她微微低着头,柔柔弱弱的模样惹人心疼,也不敢再抬头看着柳白。
她应当是认不出我来的…柳白心中思量着,这朱颜走的时候自己都还没出生。
“小草,一会你先别冒头,我先诈这朱颜一诈!”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既有着黄一一那层关系,柳白也对这朱颜放心。
这是个自己人…哦不,是自己鬼。
柳白是鬼,这朱颜早幺,自然也是鬼了。
他又看向了第二艘画廊船,此时那船上跪坐着的是一狐女,背后三根毛茸茸的狐尾轻轻扫着船面,明明是个少女身形,可天生的妩媚面容也是让她增添了一丝异样的光彩。
喊价的则是刘灵跟山中人,价格则是没多高,还在三百多枚血珠子的位置上打转。
结果一番争抢,最后这狐女新郎官的身份便是落在了山中人身上。
刘灵只得咬着牙跟这山中人道恭喜,他说话时,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刘家出事,颇有家道中落的这消息,在场这些人早都清楚了。
而刘灵的这番表现,更是坐实了这消息,曾几何时,刘灵会为了这几百枚血珠子低头?
但凡是他相中的,别说这区区狐女,就算是拔头筹的鬼女,他也得拿下。
柳白看着他们的争斗,百无聊赖。
新郎官登船,自是得选出所有的新郎官才行。
所以柳白现如今也只有等待,接下来的时间里,无笑道长跟芝麻也是先后出手。
其余的醉花十二景,名字取得高雅,比方说什么“翠岸烟柳”“鹭舞云汀”“蝶戏芳洲”等等。
但实际上也就是些山精鬼魅。
无笑道长出手拿下的是一只猫女,芝麻则是要了野性十足的虎女,当时柳白见他拍下时,很自然想起了那虎姑奶奶。
相比较之下,还是她更加野性十足。
至于别的,薛词要了蛇女,那蛇女也是除却鬼女后价格最高的。
刘灵也没被逼太狠,大家伙还是给他让了个可可爱爱的,头生双角的鹿女。
余者也是各有分润,等到每个神龛都有所属之后,余下的那四五个,才被那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瓜分。
但他们也没敢要价太高,最高者的价格也不过是五百九十枚血珠子。
要价要的颇为讲究。
适逢此时,柳白倏忽发现自己身前的栏杆上出现了一张白纸,他扭头看去,薛词打了个手势便是转过身去了。
白纸黑字是他写下的。
柳白扫了眼,也就知道薛词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无非就是说自己开价开的太低了,就算是要鬼女这头筹,起码也得开出个八九百枚血珠子的价格,这样后边才好喊价。
也不至于让这画廊船丢了太多颜面。
这叫啥来着,这就是行子里边的规矩。
只是…这他娘的是什么规矩,要我亏那么多血珠子,没门!
彼时所有画廊船的新郎官都有了人选,柳白低头看去,正好对上那水君投来的目光。
倒算不上不怀好意,只是这目光的确颇为不善。
想来也是,刘灵薛词他们卖了柳白面子,但是却让这画廊船亏了一两千枚血珠子,这可不是什么小钱了。
“公子,杀了他!”
小草提议道。
柳白则是在暗忖着,这醉花江也算得上是楚河的几大支流之一,在这里喊岁至,能喊出来吗?
但这水君好歹还是有几分涵养的,此刻登高一步,打了个哈哈。
“画廊船尽皆有主,本水君就在这恭祝诸位新郎官…春宵一刻值千金了。”
随着他的这话落下,原本空旷的江面上,也就有着其余的船只下水。
今夜的战场,多半是要从陆地转移到水面了。
而柳白他们这些所谓的“新郎官”此刻也是从各处飞起,尽皆朝着自己的“洞房船”飞去。
他们一个个从柳白身边经过时,都还连声恭贺,笑容玩味。
好奇柳白这小小少年能否提枪上马的有之,见他恶了画廊船水君,从而幸灾乐祸的也有之。
“公子。”
无笑道长没动,芝麻却已是纵身而起,落入了第五艘船内。
“我们也走。”
柳白虽说只是铸就了伪元神,但再伪,那也是元神,区区御空而行还是不在话下的。
他一动身,无笑道长就紧跟其后。
只是这秃头道长是第七艘船的新郎官了,只是行至半路便是分道扬镳。
柳白则是直直朝那第一艘船去,而他这一露面,也是惹得那些围观的走阴人们震惊。
什么时候,这般年纪的小屁孩,都能来干这花花草草的事了?!
别说毛都没长齐,这他娘的是根本没毛吧。
稍微有些见地的则是已经在好奇眼前这养元神的少年到底是谁了,竟然能逼得一众神龛卖面子,还是以区区六百枚血珠子拔得了头筹。
有些好事者则是已经在大声呼喊了。
“好!公子不愧是人中龙凤,鸟中豪杰!”
“公子,我这有上好的‘一柱擎天丸’,可否需要,便宜卖你?”
“呜呼哀哉,岂非吾也!”
柳白行至近前,朱颜看着自己的“新郎官”竟是个这般少年,也都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小年纪竟是贪玩至此?!
他娘的还有没有家教了!
朱颜眼中错愕一闪而过,等着柳白再度看向她时,她又已恢复了那副娇羞的模样。
小草听从了柳白的话,躲得严严实实的没有露面。
柳白也没登船,但是却已被这水君叫住。
“恭喜这位公子了。”
水君嘴上说着恭喜,眼神之中却并无多少笑意。
“托你们福的了。”柳白同样皮笑肉不笑。
“不知公子贵姓?”
这是要打听底细了…柳白笑着说道:“免贵姓胡。”
说着他又稍加沉吟,外露自己元神气息修为的同时,补充道:“湘州来的。”
“什么?!”
水君到底是朝廷的水君,还是有着神龛实力,对于这些天下大事自是清楚明白。
所以柳白这近乎明示的暗示,当即就让他想到了一切,有这般实力的少年。
还是湘州胡,这能是什么?
必定是那九大家中的胡家公子了,保不准还是这一代的天骄。
那也难怪小小年纪就到这寻欢作乐了,毕竟隐世家族里边…管教可严。
水君笑容变得真挚起来,甚至有些讨好的赔笑,“原来是那胡家公子,请,请。”
他连忙让开身形,“胡公子上船后,船头有个法阵,放上一枚血珠子后,法阵自会开启,到时再无人能打搅公子好事了。”
“小事。”
柳白一步跨入,终于是踩在这楼船甲板上了。
朱颜的娇躯很是配合的轻颤了下,然后柔柔弱弱的喊了声“公子”。
水君大笑着沉入江中,消失不见。
柳白再度环顾四周,只见间或有着从船只入水,有些胆大的男女则是连船只都不要了。
直接就在这水中嬉戏,好不热闹。
往上这两岸的酒楼屋舍内,走阴人的影子在烛火的照耀下影影绰绰。
尽是一副荒诞景象。
见之场景,柳白忽然想起了一神教…喜神教。
前身是跟丧葬庙并论的婚嫁堂。
不管是婚嫁堂还是喜神教,他们的教众就多是行这二三事。
也不知这醉花江画廊船后边,有没有这喜神教的影子。
“公子还在想什么呢。”朱颜声音婉转柔弱,让人很是容易生出一种想要将其搂入怀中的心思。
柳白则是扭头看了眼船头,果真见着上边放着一个小碗,想来那就是这法阵的开启之处了。
他屈指一弹,一枚血珠子便是稳稳当当的落入了摆碗之内。
刹那间整艘船只都被一道淡粉色的涟漪笼罩,外边嘈杂的声音顿时消歇,好似这整个江面就只剩下了他俩。
朱颜适时捂着小嘴说道:“公子,现在他们外边是看不见我们里边,也听不见我们这里发出的声音了呢。”
“你…你想在这里做什么嘛?”
“丧尽天良,有悖伦常!!!”
暗中的小草听着朱颜说的这话,已是在柳白脑海里边疯狂叫喊了。
“这里…怕是不太好吧。”柳白似是有些害羞。
同时他也是有些疑惑这朱颜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是被绑来的吧,这未免也太主动了?
可要是主动入局,那这是何意?
难不成她真是这般性子…
朱颜则是扭着纤细的腰肢缓缓上前,胸前双峰愈显伟岸,让柳白见了都难免有些瞠目结舌。
眼见着这朱颜越走越近,柳白心中警觉却未曾落下半分。
可也就在这时,朱颜腰间的丝带倏忽窜出好似一条白蛇,柳白正欲化作野火焚烧一切,可等着这丝带近身他才察觉。
并无杀意,她不是想着杀人。
柳白原本的想法落下,他倒想看看黄一一的这个女儿到底是在弄些什么名堂。
而且也就在刚刚那一下,他也察觉到了,这朱颜竟然也是有着元神实力了。
哦不,是叫做…秽。
朱颜也是鬼,是邪祟,只是她刚动手的那一刹那,柳白又好似从她身上察觉到了走阴人的气息。
霎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