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笑道长虽然畏惧而不敢前,也没再靠近,但是他却始终在看着东山镇这边。
所以刚刚这被黑雾笼罩的东山镇化作一片血色之时,他也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更加知道这是自家公子动了手。
不仅动了手,而且还是占据了上风。
知晓这点后,他难免也在心中感叹。
先前总觉得这一路以来是自己在保护公子,直到现在才明白,竟是公子在保护他。
那祟物白折有多强,无笑道长可是有着切身体会的。
几乎都是让他丝毫没有反抗之力了,可就算是这样的祟,都是不敌柳白…自家公子这到底是得有多强?
原来之前公子要自己出手,不是公子打不过,而是他懒得动手…
无笑道长看着那笼罩着整个东山镇的血光,可在他意料之外的是,这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血光笼罩着的东山镇上空,竟然就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而这气息是…神座!
还他娘的有高手??
原本盘坐山头的无笑道长猛然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道凭空虚立的身影。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白色身影出手。
只是随手间,竟是就将那道血光划开,好似使之一分为二。
无笑道长再次想上,而踌躇不敢前。
自己上去只是无所谓的牺牲,留着这条老命兴许还能有点用。
可就是他这么愣神的功夫,笼罩在东山镇上空的血色好似被撤下的幕布一般褪去。
无笑道长看见了那立在东山镇上空的少年身影,他飘在空中,大袖招摇…
柳白心神一动,元神闭目收入体内,本尊从其身中走出。
流畅至极的完成了本尊与元神之间的置换。
柳白抬头看着站在高空的白玉兰,皱眉问道:“你们白家人,都喜欢站那么高跟别人说话吗?”
言罢柳白一步踏出,终至与这人齐高。
白玉兰看着眼前这少年,哪怕与之齐高了,还是微微后仰了些,用着睥睨的眼光看着眼前的柳白。
“既然知道我是白家的了,难不成还有什么疑问吗?”
“你们白家人,都是这副德性吗?”柳白忍不住嗤笑道。
无他,这太他妈的装了。
“天生九姓,天下贵胄,哪怕是这天底下三大国的皇帝见了我们都得低头,你个区区乡野小民懂什么?”
白玉兰看出了柳白眼中的嗤笑,但却并不放在心上。
不仅没生气,甚至觉得这是因为柳白的低贱所以才有如此想法。
“哦。”
柳白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人好几眼,模样倒是生的好看,就是这身材比兄弟还兄弟。
“你们老祖被黑木睡过。”柳白一言以蔽之。
“黑木算什么?现在还不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白玉兰显然也是知道这往事的,所以听到柳白说这话之后,更是被气得怒目而视。
“你们老祖被黑木睡过。”
柳白再度说道。
“找死!”
白玉兰没再忍了,怒吼一句之后,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柳白也是如感大恐怖,背后汗毛倒竖的同时,急忙身化野火散开。
一个神座如此近距离的袭杀,避是避不开了。
可也就当他刚刚身化野火之际,白玉兰的袭杀便已经到了。
她右手持着一柄好似人骨制成的匕首,只这一下就是刺入了柳白的体内,还是朝着他的胸口心脏处刺去的。
好在柳白身化野火匆忙避开,不然这一下恐怕就得没!
神座之威,哪怕不动用别的手段,只是随手一击,竟都有如此实力!
说时迟那时快。
白玉兰看着近在眼前还化作黑火消失的柳白,冷哼一声,身上忽地有着一道道气机炸开。
所有的气机又是化作炁丝。
起先只是包裹在这白玉兰体表,好似化作一个由炁丝组成的圆球。
柳白顿感不对,急忙将所化的野火四散而开,各自朝着远处遁去。
可饶是如此依旧有些晚了。
白玉兰左手五指交叠曲折在一块,好似掐诀,旋即口中轻喝一声。
“开!”
刹那间,这万千丝线尽皆破开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这一刻哪怕是身化野火散开的柳白都感觉到了身体传来的割裂的痛苦,因为这丝线所过之处,竟是连他化作的野火都被其一分为二。
这种感觉是柳白先前所没体会过的。
可现在却结结实实的发生在了他身上。
“公子!!!”
小草也是急的大喊。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丝线袭来,有些甚至还好似黏上了他的野火一般,跟着过来。
柳白终于知晓,不能再硬抗了!
再扛下去,怕是得死!
他强忍着身体被割裂的苦痛,心念一动,天幕之上所有的野火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朝着一处汇聚过去。
其间也是有着众多野火被白玉兰的这炁割开,一道跟着一道,直至野火彻底消失。
而她看着柳白所化的野火汇聚,也没再穷追,甚至都主动驱散了这些炁丝。
任由柳白在半空汇聚,化作人形。
“如此看来,黑木的这野火也不过如此嘛。”
白玉兰看着仓皇汇聚身形的柳白,不屑的笑道。
此时柳白的脸色都是泛着病态的惨白,甚至就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受了伤,还是很重的伤。
柳白感觉此刻的自己,五脏六腑好似都在流血,而且身体所有的器官都变得极为虚弱。
野火本就是柳白所化,此刻被白玉兰斩灭了,那自不是没有丝毫消耗。
那些被斩灭的,都是柳白的身体!
这若是再迟上一会,最后就算是能汇聚身体,估计也得缺胳膊少腿了。
狠,的确挺狠。
柳白伸手往嘴边一抹,竟是发现嘴角都在流血了,不,不止是嘴角,是七窍都在流血。
“呵。”
柳白冷笑一声,咳出了嘴巴里边的血液。
小草还是头一次见着受伤如此之重的自家公子,很是心疼,又是气恼,急的它从柳白身后身后跳出,指着眼前的白玉兰大叫道:
“完了,我跟你说你完了!”
“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等公子也神座来,到时候打的你爹娘都不认识!”
白玉兰听到小草这话,愈发觉得好笑。
“等他神座?我为什么要等。”
“凭大还不欺小,那岂不是白痴长这么多岁数了?”
“有道理。”柳白点着头,虚弱道:“大家的实力都是走阴搏命来的,没理由说你强就不行。”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
白玉兰听着柳白这话,稍稍收敛了脸上的不屑,好似也才高看柳白这么一眼。
“既然如此,那你也别…”
柳白本想再说句什么话,但可惜,体内伤势实在太重,纵使他先前吃下了好几颗丹丸,但是想恢复也没那么快了。
远处早已过来近前的秃头道长想着上,但却被柳白伸手制止了。
白玉兰瞥了无笑道长一眼,抬手间身旁出现一红皮大鼓,她随手在上边一敲。
“咚——”
一声巨大声响响起,声浪滚滚间,无笑道长的元神都被这一鼓敲出,整个人也瞬间倒飞而去。
神座,还不是一般的神座…柳白对眼前这女子的实力,愈发有着直观的了解。
寻常神座,对无笑道长绝不会有这般碾压的姿态。
“你们白家,倒还真看得起我啊。”
柳白咳嗽着看向坠落远山,生死不知的秃头道长。
“的确,我也觉得家里边好像太看得起你了。”
白玉兰说着却见眼前的少年低头之后,就没再抬起,好像是在…装死?
紧接着,一股邪祟的暴虐气息忽地从这少年身上出现,原本穿着白袍的他,身上白袍不断变为黑色。
原本半大的身高,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不过眨眼间,先前还是受伤惨重的少年,就变成了一个高大俊俏的…鬼。
还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带着一丝邪魅气息的鬼。
头生双角,身披黑金长袍,再加上那并不刻意却总是淡淡显露的高贵气息。
让白玉兰一时间都有些错愕。
活人变鬼,走阴人变鬼,她见过不少。
但却没见过变化如此自然的,而且好像是这少年…自己刻意变化的?
这么说,他还能从鬼便成人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白玉兰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但却很是难以置信。
走阴数百年,她可从没听说,这世上还能有人变鬼又变人的啊!
“你到底是谁?”
白玉兰身上命火燃起,神座走阴人的气息席卷四周,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也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就连看向柳白的眼神都没了先前的轻视,转而很是认真。
柳白听到这话也是稍稍低头,看着这身高远不及自己的白玉兰,微笑道:
“呵,刚把我打成那样,现在就不认识了?”
“你…”
白玉兰听到这话,眼神之中的错愕愈发明显。
远处的山峦之中,被她打下坠地的无笑道长刚一起身,只是刚到这山头树梢上边。
就眼睁睁的看着半空的柳白。
一念化邪祟。
自家公子的身形,无笑道长自是极为熟悉,而眼前这邪祟的身形,无笑道长也是极为熟悉。
但正是因为熟悉,所以才难以置信。
“所以一直以来,贫道以为跟在公子身边保护他的那头邪祟,其实是公子自己?”
“公子…他是个鬼!”
“呼——”
秦国,邓家祖地之中,紫袍老妪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绿袍老妪连忙问道:“大姐,这…如何了?”
“他主动断开了无源火,想来是终于解决了这强敌吧。”紫袍老妪叹气道。
坐在她右手边的红袍老妪也是紧接着说道:“老身觉得,哪怕是动用先祖留下的力量,也得尽快将这麒麟儿找回来了。”
“嗯,二姐说的有道理。”
“的确,这麒麟儿在外边的这几年,遭遇的生死危机都多少次了,等着将他接回来,认祖归宗之后,老身倒要看看是谁敢欺辱我们邓家人!”
听着她们议论纷纷,始终没有说话的黄袍老妪终于是开口了,但说的却是其他事。
“大姐,白家议事这事,应当是已经商量好了决策了吧,这次也是老样子,走个过场?”
说起这话,其余几人也就都没说话了。
一个个都扭头看着坐在北面的紫袍老妪。
眼神中都带着一丝好奇。
这话她们也早都想问了,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当然,主要的还是没人敢开这个口。
现如今老四既然问了,那就得认真听了。
紫袍老妪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问话的黄袍老妪身上,见其目光真诚,随后她的目光又缓缓移开,看向了另外几人。
在场的这几个,可都称得上是自己人中的自己人了。
再加上此刻是关起门来说话…所以自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饶是如此,这紫袍老妪都是沉吟了许久才开口。
“这事…其实还在谈。”
“什么?”
提起这话头的黄袍老妪错愕道:“难不成这事真的得放在白家议事上边,谈论出个结果来不成?”
“就是啊,事关我们人族与禁忌的安宁和动向,怎么真能这般随意由他们那些人决定。”
紫袍老妪摇头,“自不是他们谈,他们能有什么好谈的,真正要谈的,不过两三人罢了。”
“超过一张四方桌议事的,那都是玩笑。”
“那是?”红袍老妪追问道。
紫袍老妪抬手间,一道黯淡的金光护住了整个祖地。
其余四人顿时警觉。
“禁忌之事,主在一人。”
“老庙祝?!”
红袍老妪紧跟着就说道。
提起这名字,在场几人心头都是一沉,好似身负重物。
人的名树的影,老庙祝之名,但凡了解的,谁听了不畏惧?
“嗯。”
“禁忌之中有老庙祝为首,我们人族这边…暂无一人能敌,不管是那龙虎山的老天师,还是灵山上的那老佛陀,或是鬼神教的那三个掌教联手。”
紫袍老妪越说,在场几人心头就愈发沉重。
至于这几个一起联手这话,也没人问的出口。
他们所有联手,的确是能扛得住这老庙祝。
可他们都去扛老庙祝了,禁忌之中的王座邪祟又有谁来扛?
“那大姐你说的还在谈…是谁在谈?”红袍老妪忍不住问道。
先前提起这话的黄袍老妪,已经没再问了。
“在和那个唯一能抗住老庙祝的人,在谈。”紫袍老妪说这话时,下意识扭头看向了南边。
“谁能抗住…”
红袍老妪还没说完,自己就已经想到了。
“是她!”
在场几人心头,俱是浮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可也就是因为想起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