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的意思是…”
徐文渊似是猜到了,但又有些不敢相信。
柳白重新坐直了身子,“到时我也会去,等着乱葬岗内的邪祟被引走之后…我会毁了那地方。”
“好!”
徐文渊也是打起了精神,“有柳公子这话,我就放心了。”
一旦那乱葬岗连带着两处鬼窟都被毁掉,那么这次走阴天骄连带着王座胚子之间的斗争,基本上就算是落下帷幕了。
到了那时,就算是那王座胚子再怎么反抗,也都无济于事了。
“但是很难。”柳白直言道:“不要小觑了那胚子坟的手段,毕竟这些只是源自于你我之间的设想。”
“柳公子放心。”
徐文渊终于是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水,旋即他便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这个…鬼。
“有什么话就直说。”
“恕在下直言,柳公子这个时候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算是好事?什么又是不好事?”
柳白眯眼笑道:“你所说的这事,于我都无关系。”
“这倒是。”
徐文渊很是坦然的点了点头,他心中更是知道,柳白这次多半是被那胚子坟坑了。
吃了暗亏。
但是这种事,没必要说出来就是了。
“柳公子这身份,关外来的这些走阴人比较能接受,但走阴城里的这些人…怕是很难。”
柳白听着徐文渊这话,有些失笑道:“你觉得我有必要管他们接不接受吗?我又不是指望着他们的怜悯过日子。”
“那柳公子接下来打算…”
徐文渊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我打算先打掉那胚子坟的眼睛。”柳白终于是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哦?”
徐文渊一听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正当他都张开了嘴巴的时候,却又想到什么,连忙闭嘴。
门外适时传来了人声。
“小夫子,城内出事了。”
大门适时打开,门外说话的是城内的传火使。
“什么事?”
徐文渊起身问道。
“城内的安济坊遭了暗算,死伤了好些百姓。”这传火使拱着手,脸色很是难看。
徐文渊一听也是脸色大变。
“什么?!”
“谁动的手?”
他说话间已是一步出去了门口。
“初步推断是城内的奸细引动了城外的邪祟,联手做的案,而且杀完人后,他们当场选择了自尽。”
“八九不离十,这就是他们的手段。”
徐文渊说着已是跟这传火使一块,纵身而起去往了城中某处。
柳白身形出现在门口,这走阴城中的安济坊他也知道…相当于是城内的敬老院和孤儿院。
但凡有爹娘死于邪祟之手的孤儿,都会被传火府送来这安济坊。
而城内若是有走阴人想着收徒,最先考虑的,也会是这安济坊中的孤儿。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柳白抬起头,只觉心中杀意无限,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那乱葬岗,将那胚子坟斩杀。
“这次你是真的过了…”
柳白心中念叨,随即身形也是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黑芒,去往了安济坊。
等着他来到这的时候,已是有很多走阴人到这了。
地面四处只剩乌烟瘴气,并无火气,一股难掩的血腥味弥漫四周,连带着还有好些人的啜泣以及怒气冲冲的声音。
柳白只是刚一到这,就有走阴人察觉,正想着怒而动手。
可等他们看到柳白身后的黑木时,原本愤怒的眼神都清醒了许多,有人则是想到了先前老元帅的那句话,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柳…柳公子?”
“嗯。”
柳白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附近其余的走阴人闻此动静,纷纷扭头,只是看向柳白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总而言之,就是四个字:
非我族类。
柳白也是头一次体验到这种异样的目光,而且还不是一道两道,是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这感觉,多少还是有些如芒在背了。
他身形落下,来到了这损坏严重的安济坊,只是刚刚踏地,四周便是传来了一道道走阴人的惊呼。
“邪祟,邪祟。”
更有甚者都是直接点起了命火,可等他们看清跟在柳白身后的黑木之后,都有些迟疑了。
但也有例外的,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双目赤红好似疯癫。
见到柳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点燃了命火,疯了似得冲过来。
观其命火,都还是神座级别的走阴人了。
柳白没动,黑木已是出现在他面前,抬起右手拦住了这个疯癫的老头。
可后者依旧不依不饶的往前冲,嘴里还发出一声声的低吼。
“死!”
“邪祟都得死!”
先前已经过来的徐文渊听到这动静,也是急忙闪身过来试图拉住这老头,并且连声说道:
“坊主,他不是邪祟,他是柳白柳公子。”
这人…是这安济坊的坊主。
那批邪祟闯进来后,当着他的面杀死了这众多孩童。
原本也应该被杀死的他,却是被留了下来,活到了现在。
死了多是一了百了,活着更加受罪。
“算了,让他先睡一觉吧。”
黑木说完,右手抬起在这老人头顶转了一圈,后者就沉沉昏睡下去,倒在了一旁。
两个传火使连忙上前将其搬去了一边完好的屋子里头。
徐文渊也是上前朝着黑木拱了拱手,“见过黑木前辈。”
黑木则是沉沉应了声,再一抬头,只见是那身披火红长袍的传火者也是来到了此处。
他一来,徐文渊也就退下了。
“我来吧。”
黑木看了眼传火者说道。
后者则是应了声“好”,也没多说,就这么负手而立。
黑木伸手朝前一点,刹那间,一道无形的波动瞬间横扫了整条街坊。
地面泛起丝丝缕缕的迷雾,顺带起来的,还有许多原本就倒在这街道上的魂灵。
其中孩童站了绝大多数,只有少部分是老人。
他们…都是刚刚死在这的百姓。
黑木以证道之境,将他们倒下散去的魂灵重新凝聚。
四周那些围观的百姓见到如此场景,纷纷错愕出声,有些欲要上前。
但地面泛起的那些迷雾涌起,瞬间隔绝了一切。
他们只能在这些迷雾之中,间或看到一个个魂灵在黑木面前浑浑噩噩的排队,拱手而言。
这一刻,迷雾在这街道上弥漫,加上那被毁的房屋里头还间或有着一道道火光亮起,印照着街道。
夜风吹过,迷雾卷泛,那少年的哀嚎和老人的啜泣传来,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这里好似成了一处人间鬼蜮。
而在场的这些人虽然都能依稀见着那一个个魂灵张嘴,但却听不到声音传出。
能听见的,只有三人。
柳白,黑木以及传火者。
那些魂灵口述着自己临死前所见到的情形,其中有邪祟,有走阴人。
邪祟尽皆身死,走阴人则是还有逃脱的。
等着最后一个魂灵诉说完毕,黑木也就挥了挥手,这些多是孩童模样的魂灵就这么随迷雾而来,再随迷雾而走。
等着迷雾彻底散去。
传火者也就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火红铃铛,他轻轻敲响,铃铛声霎时传遍了全城。
紧接着一道道身影从城中各处升起,他们点着命火,穿着火红制式衣衫的他们就好似一道道火芒,最后落到了传火者面前。
传火使。
此时来的这些传火使,境界最低也是神座了,甚至连显神都有两尊。
传火者看着他们,从须弥当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铜制令箭。
“桃李街王笑。”
说完他将这令箭丢出,一个神座传火使接令而走。
“黄昏街施子寒。”
又是一个神座接令而走。
“城头…段左。”
这次接下令箭的,是那两名显神中的一个。
传火者不断念着一个个名字,这一个个传火者便是不断接下令箭离开。
而他们所走没多久,这城内各处就响起了打斗声。
轰鸣不断。
起先柳白还以为传火者抓的这些,都是在这次事情当中暴露出来的那些奸细。
直到他听见一个耳熟的名字时,才知晓并非如此简单。
那名字叫做“熊有火”,柳白之所以记得这人,是因为这人是个断腿,只有一条腿,但也是神龛,还好酒,跟在阿刀身边,所以柳白才记得此人。
只是这次,柳白并未从这些孩童魂灵口中,听到有关的描述。
但是这传火者仍旧派人去捉拿他了。
柳白这就知道了,这传火者手中肯定也已经掌握着一批内奸的名单。
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一直没有出手。
这次却是逮着机会,一块捉了。
等着传火者手中最后一枚令箭丢出,他沉声道:“余者行走,全城戒严。”
“传传火府手谕,所有人尽皆不得出城,但有违令者,斩!”
“是!”
随即这些传火者便是跃起,四散而开。
这安济坊附近围观的走阴人们见状,也都知道事情不妙,纷纷想着离开。
可也就在这时,传火者却是一步踏出,不过眨眼间再度返回。
只不过回来时,他却拎回来了一个传火使。
还是神座级别的传火使,这略有秃顶的中年男子就被他这么丢在地面,弃之如敝履。
“传火大人,我…”
这秃顶神座见状也是被吓得有些惊慌失措,连忙起身又跪地。
传火者面无表情的说道:“五年前,青州神座王神死的那次,是你卖的消息吧?”
“是…是…”
秃顶的中年男子被吓得直打哆嗦,“但是大人你听我解…”
他话未说完,传火者单手摁下,这人瞬间便是化作了一滩烂泥,然后火起。
许是见柳白眼神有些错愕,这传火者还解释了一句。
“关内有句话叫做卖国者死,在我们走阴城也有类似的话,叫做卖人族者死。”
柳白颔首,看向那些四散离去的走阴人,问道:“传火大人今天抓的这些,可算是抓完了?”
“八成吧。”
传火者双手拢袖,微微仰头说道。
“抓肯定是抓不完的,但至少能让城内平静许多。”
“哦。”
“我有一法子,能再揪出来一些,只是需要传火大人帮帮忙。”
“柳公子但说无妨。”传火者也是来了兴趣,这真要能再抓出来一些,日后再有什么行动,可都能安全许多了。
柳白还没说话,但小草却已经在他心底叫喊了。
“哼,这该死的胚子坟竟然敢陷害公子,那咱就把他眼睛戳瞎,到时候看谁难受!”
“等咱们把他眼睛戳瞎了,就上去揍死他!”
小草说着还坐在柳白肩头,打了一通王八拳。
(明天就要有同乡人过来了,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