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等人当初的本意也就只是想着试探,诈一下这管家。
可没曾想,竟然将正主诈出来了?
事到如今也都顾不得多问了,这证道都已经交手…管彩凤和谁?
真要是管彩凤这个叛徒动了手,老元帅肯定也是会动手的吧!
说时迟那时快。
柳白脑海里边念头飞快闪过,再等着他一步踏出来到门口时,仰头看去。
天幕之上,血色大道已然开始崩塌。
这…不过眨眼功夫。
就已经道陨了?
大道崩塌,证道陨落。
上次见到这异象,还是柳白见着娘亲杀白家老祖之时,而现在…
“这怎会!”
黑木眼神震惊,甚至都下意识的错愕出声。
“怎么了?”
柳白头一次见到如此惊慌的黑木,也是连忙问了句。
“死的是…传火者!”
黑木语气都在打颤。
“什么?!”
柳白听了后也是下意识的说了句,差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传火的死了?”小草也是抓着柳白的肩头探出头来,听这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黑木深呼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说道:“我先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子你先在这等我。”
证道都死了,黑木属实是不敢带着柳白去冒险了。
“好。”
柳白刚一张嘴,黑木就已经消失了。
这红烛铺子门口也是随之出来了好些人,柳白先前认识的孟大江他们都在,纷纷眼神惊慌的看着走阴城的天幕上空。
打斗的声音只是在那一瞬响起,之后再无声响。
可是这崩塌的大道演化,却始终在继续着。
说明传火者…真死了。
但崩塌的大道只有这一条,也就是说,管彩凤没死,死的是传火者?
难不成这管彩凤的实力比传火者还强,她一直在藏着?
可在这走阴城里边,有老元帅看着,这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黑木没回来,柳白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心中有着许许多多的疑问。
耳边传来这些街坊邻居们议论的声音。
“这…这怎么有证道死了啊。”
“是我们走阴城的谁吗?这年前才死了个虞苍,怎么现在又死一个,这几个月的功夫,死的证道比过去几百年都多啊。”
“你们就没发现,这证道也是被一瞬间杀死的吗…不会又是老元帅在清理叛徒吧。”
人群里边说什么的都有。
和柳白略有熟悉的孟大江还上前在他身边小声问道:“柳公子,这死的到底是哪位前辈啊?”
“还不知,黑木打探消息去了。”
柳白缓缓摇头说道。
先前黑木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是隔绝了周遭感知,显然是这消息背后还藏着些事情,不方便被外人知晓。
柳白也就没说实话了。
孟大江没追问,点头之余目光都带着深深的敬畏,“真是多事之秋啊,证道陨落的都如此之快。”
先前几百年都没死过的证道,现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死了三个。
“没有谁是不能死的,包括你,也包括我。”
柳白转头看了眼孟大江,说了句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孟大江挤出个笑容,刚想说柳公子你不是的,却是见着柳白身形飞起,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黑木回来了。
就在刚刚,柳白耳边响起他的声音,“走,公子,先回去再说。”
而就当柳白身形出现在黑木家中的时候,全城都响起了老元帅的声音。
“所有人都回各自住处,不得外出!”
“这是…”
柳白愈发感觉震惊,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竟然逼得老元帅都出面接管整个走阴城。
“几千年来都是头一遭啊。”黑木也是长叹道。
紧接着又是一道身影落入这院中,见其表情都还有些错愕。
“我刚准备去神堂看看的,怎么突然被丢回来了。”朱颜说了句,回头一看有人,又连忙问道:
“证道死了?死的谁呢?”
柳白也是好奇着这事,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最该死的没死,最不该死的死了。
黑木听到这问题,再度叹了口气,他来到一旁的石椅上坐下,又隔绝了周遭的查探,这才说道:
“发生大事了,死的的确是传火者。”
“什么?传火者死了?”
这下轮到朱颜惊讶了,她虽然是刚来这走阴城,但一些最基本的情况还是了解的,自然也知道这传火者在走阴城是什么身份地位。
“别说是管彩凤杀的。”
柳白有些怀疑的问道。
黑木听着这话,也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这…”
柳白都已经没再说“什么”了,今天的震惊,真是让他好好吃饱了。
甚至让他都有种感觉,感觉这些事情,有些荒谬。
就是荒谬。
传火者是谁?
是什么身份?
竟然会死在这个时候,还是死在走阴城里头,死在别的走阴人手里…这怎么可能?
若是真到了跟禁忌大决战的时候,死在了那些王座手里。
柳白那都觉得正常。
可现在这事,别说正常了,都已经没谱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件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很荒谬的事情,发生了。
这算什么?
黑天鹅事件吗。
柳白愣了好一会,才看向黑木,“算了,你说吧。”
“嗯。”
黑木颔首又是看了眼朱颜,“这事老元帅没处理好之前,我们都不得出去,所以都无妨。”
他解释完才说道:“我跟公子当时说的,其实并没差,叛徒就是管家。”
“当时公子你问那个管中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露出马脚了,公子你没看出来,但是传火者看出来了,所以公子你走后,传火者又去审问了一番。”
“不出传火者所料,管中被他问出来了。”
“当他确定下来这事后,本意是想着看能不能钓一下的,他也跟老元帅都说好了。”
“再之后那管彩凤不知怎么得知了管中在传火府的消息,便过来寻,要将管中接回去。”
“这管彩凤来了,传火者自然得去见一面,可没想到就在刚见面的那一刻,管彩凤就动手了。”
“离着本身就极近,再加上管彩凤动用的那手段…连城头的老元帅都来不及出手阻拦。”
“这得是什么手段,才能一瞬间杀死传火者?”小草听到这忍不住问道。
在它看来,这得是娘娘才有的本事,现在这一个管彩凤,竟然也有这手段?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黑木抿了下嘴,似是有所感叹。
“人屠布下的局,早年禁忌当中有过一王座,是一膏肓鬼,这鬼刚一成王座便被人屠和老庙祝一块拿下了,制成了一手段…”
“管彩凤拿到的,就是这个手段?”
柳白问道。
黑木点头道:“一枚针,聚那王座膏肓鬼毕生之力,由老庙祝亲自制成的一枚针,也是人屠给传火者选中的棺材,现在…他得手了。”
“那老元帅怎么不杀了管彩凤?”
朱颜听着这天大的秘密,像是被冲昏了头脑,傻傻的问道。
“再杀,一日死两王座,城内的人心怕是会散掉。”黑木摩挲着石桌,“现在老元帅囚禁了管彩凤,先等等吧,看老元帅那边怎么说。”
“只能等等了。”
柳白听完后,依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这消息,属实是有些大了。
而且归根结底,这事还是因他而起,就好像是少年时候两孩童在田野里挖泥鳅,结果却挖出来一条毒蛇。
好巧不巧,这毒蛇还将两孩童家里的大人咬死了。
“人屠,真是好手段啊。”黑木犹在感叹。
城头之外,老水鬼和秋千鬼这两王座幸灾乐祸的声音其实早已响遍了整个旷野黄沙地。
但都被老元帅拦下了。
没有丝毫声音传入这走阴城中。
这些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随手为之罢了,现如今他真正的所在,却依旧在那云海上头垂钓。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孤身一人,身后那大门紧闭的茅草屋里,传来着一个女子癫狂的笑声。
“老元帅,如何?没想到吧,活了这几千年,临死了还吃了这么个闷亏。”
“这大亏没吃过吧?感觉怎么样?你也有今天啊老元帅。”
管彩凤依旧好似疯癫的大笑着。
但是老元帅却跟没有听见一般,手持鱼竿的他,稳坐如山。
管彩凤见状又是好一阵嘲笑,说他故作镇定,其实内心已经难受死了之类的话。
老元帅依旧没理。
如此过去了好一会,这管彩凤像是说累了,终于闭嘴了。
老元帅这才问道:“你证道是那老庙祝帮你的?”
“老元帅就是老元帅,这会眼光可厉害起来了。”管彩凤像是只得胜的老母鸡,极为得意。
“能说说…你为什么要投奔禁忌吗?”
老元帅手持鱼竿,像是有些失望,“虞苍的少年经历我都看在眼里,所以对于他有那样的选择,我不惊讶。”
“只是你,从小到大也都算不得过过什么苦日子吧。”
“就算没有证道,一路以来也算是顺风顺水的走阴到了显神,为何还要投奔禁忌?”
管彩凤听了这话,“噗嗤”笑出了声。
然后越笑声音越大,等到了后来,都好似笑出了眼泪。
“您老可真的是高坐城头,不管我们底下人的死活啊…”管彩凤说着忽然尖叫一声,好似歇斯底里。
“从小到大论样貌我被师卓君压在下边,不管走到哪,别人看见她都会夸她生的漂亮,天资还好,可是见了我,在他们口中就成了‘师卓君边上那个女的’!”
“从小到大皆是如此,你们有谁正眼看过一次我管彩凤么!”
“既然这走阴城多我一个管彩凤不多,那么我就让你们看看,少我一个,是不是也不少!”
老元帅就这么默默听着她说完。
直到最后,老元帅才忽地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韩渊当时接近师卓君,其实是想着跟你接触。”
“什…什么?!”
屋内原本癫狂大笑的管彩凤忽然安静下来,愣了愣,像是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老元帅却没再重复,自顾说道:“他从关内来到这走阴城,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你,你兴许都已经忘了吧,他性子本就腼腆,之所以敢跟师卓君接近,也是因为当时好多人都是如此,就跟你说的那般,多他一个不多。”
“只可惜,师卓君没看出来,你也没看出来…那也就罢了,最后将他卖在句芒山的,也是你。”
老元帅说着抖了抖鱼竿,猛地往上一提。
可惜,鱼钩空空,什么都没钓上来。
屋内安静了片刻,很快又是响起了管彩凤的声音,“呵,呵呵,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信吗?”
“既然选择了动手,我就没再想过活下去,活了几千年,打生打死,早累了。”
“正好借着这机会,一天两道陨,如何?”
老元帅没说话了。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管彩凤才犹犹豫豫的说道:“老元帅你的意思是,当时韩渊也是喜欢我的?”
老元帅好像没听见一般,没有理会。
又是沉默了许久。
管彩凤冷笑一声,正欲开口。
却被老元帅打断道:“感情这种事,本就无关美丑对错,韩渊见你心喜,见师卓君平常,所以有什么不可能的?”
原本还想说话的管彩凤没说话了,她待在这茅草屋里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老元帅,你是觉得我管彩凤很傻吗?”
“说这样的鬼话,谁会信?”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管彩凤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屋子里,右手边那个架子,从上往下数第二排,第三本书里,夹着有一封信,是你将他陷害在句芒山之后,我将他的魂灵拉了回来,他写下的。”
老元帅答非所问,始终是在说着自己的事情。
至于他口中的这个韩渊…这就设计到了一件极古老的事情,据老元帅的观察,真正让管彩凤心灰意冷,最后被禁忌蛊惑的,就是因为这韩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