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格努斯是在一阵干涸的无力感中苏醒的,当他醒来时,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悸动——那是与千子们的联系,他仿佛听见了子嗣们濒死前被守护精灵夺舍的哀嚎。
原体挣扎着坐起来,紧接着他意识到那一直都在的,焦虑的脚步声,马格努斯干咳着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被制止了。
“安静,马格努斯。”
耳边传来声音,马格努斯意识到看守者离他很近,哈迪斯就在牢房之中。
他日常言语中那股轻松和无所谓的态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情感的言语,这让马格努斯想起了未曾修饰过的机械贤者的话语。
“我之前错了,马格努斯。你本身就是一个祂的标记,除非我消灭你的灵魂,否则我没办法消除祂对这里的监视。”
马格努斯听见了刀刃划过地面的嘶鸣,他的肌肉紧绷起来,他想要做什么,但又觉得没什么他可以做的了,他被混沌玩弄了,他的千子和普罗斯佩罗也都消失殆尽。
“也就是说,祂听见了我之前跟你的谈话——而祂想要终止这件事,祂不惜利用你的话语,这是一种警示吗,还是一个玩笑?”
这句话说的很轻,更像是哈迪斯的自言自语,
“更要命的是,我认为帝皇也认同对面的看法,他在普罗斯佩罗看见了什么,这可能更改了他的想法,我应该去更重要的场合,而不是守着一个弃子。”
焦虑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来了,你永远不能清楚奸奇阻止你时,祂是希望你不要继续这么做了,还是希望你继续这么做下去。
良久,脚步声停了下来,哈迪斯像是蹲在了依靠着墙半坐的马格努斯身旁。
“让我给你讲个故事,马格努斯,这算是我最后的尝试了。”
他说,镰杆在地面上发出呲呲的摩擦声,
“从前也有个像你这样的倒霉蛋,一开始就被看上了,但看上他的跟看上你的不一样,他是一直都在倒霉,在既定的命运线上,他想要做成的大事全都失败了。”
哈迪斯的声音顿了顿,
“你看,跟你正好相反,你本该是一路风调雨顺的——可惜遇见了我。”
“但之后他更改了他的命运,一方面他确实改了不少自己的坏脾气,另一方面…并非我自夸,亚空间的波涛也同样需要有人来截断,才能产生较大的更改——”
…你更改了他的命运线?
马格努斯的声音在发颤,他听着哈迪斯沉默了片刻,
“是的,无魂者最适合做这种事了,不是吗?比起用灵能小心地跟各种命运浪涛纠缠,不如直接截断,但可惜的是这需要无魂者的能力足够。”
你是唯一那个能做到这件事的?
“是。”
马格努斯沉默着,
你刚刚说的是莫塔里安?他也被…也被…
“嘘,安静,马格努斯。”
哈迪斯说,
“所以你是不幸者中最幸运的那个,马格努斯。”
马格努斯想起莫塔里安身上那股独特的死亡气息,以及那种病态的行为处事,很难想象莫塔里安究竟在过去经历过什么。
“不止你,也不止他。”
哈迪斯喃喃道,
“我也见证过整支军团濒临消亡,子嗣深陷血泊,己身难逃宿命之人,他目前也…称得上是远离了既定命运。”
…安格隆?
哈迪斯沉默着,
“你应当见过他头上的装置,所以我说你是幸运的。”
马格努斯像死了一般沉默着,良久,他才轻微地发出询问,
你原本…也是来帮助我摆脱…那些的?
“或许。”
哈迪斯说,
“但你跟他们不一样,即使在最危难的关头,他们的灵魂也并未屈服片刻,马格努斯,你知道我在指什么。”
马格努斯从最初就已经将部分灵魂交予了奸奇,他面对的并非残酷的诅咒,而是裹满了蜜糖的谎言。
那…我还能…?
他徒劳地张嘴,这只是一个惯性,
“不要去想那些了,马格努斯。”
冰冷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哈迪斯之前的方法都是隔离亚空间的注视,再试图做些符合物理学和心理学的事情,但马格努斯的情况注定了他永远不可能彻底隔断亚空间。
“接受残酷的现实,然后赎罪,马格努斯,这是我给你最诚挚的建议,只做帝皇命你做的,不要想其他。”
马格努斯试图在嘴角扯出一丝干裂的苦笑,以来证明他确实已经麻木了,麻木到接受这一切,但他只能感受到血丝从嘴角渗出。
…我的故事从开头便已经结束了,对吗?
哈迪斯站了起来,烦躁地再次在狭小的牢房里踱步,这就是他痛恨奸奇的一点,当杀了对面无法成为解决方法时,你就得去想别的方法,但不论是什么计划都将会落入万变之主的计算。
看帝皇的架势,哈迪斯估计他是想将马格努斯当一次性炸弹用,关键时刻扔出去点爆小马,但问题是这靠得住吗?
本来哈迪斯是觉得这样没问题的,但他意识到马格努斯本身就已经带着点奸奇颜色了,这是场豪赌。
而且他也无法确认马格努斯到底是障眼法,还是真正的关键点,因为普罗斯佩罗这个锚点已经被拔除了,马格努斯对于命运最大的那个扭转关键点已经过去了。
帝皇显然有着这方面的考量,实际上,他已经在召唤哈迪斯离去了,这是哈迪斯看押马格努斯的最后一天。
“好吧,让我再试最后一次…马格努斯,你愿意做一次聊胜于无的尝试吗?”
哈迪斯看见马格努斯徒劳地抬起了双手,
这是帝皇的命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