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公爵,取黄金!
如果要票选1832年英国的流行词是什么,那么上述这段话一定是当选的最大热门。
当威灵顿公爵对外宣布他将奉命组阁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伦敦的大街小巷就贴满了这样的宣传语。
面积不大的伦敦金融城内挤满了来自这座城市各个角落的人群,他们从事着不同的职业,有着不同的教育背景与成长经历。
这些人唯一的相同之处在于,每个人都手里都高高的挥舞着自己毕生的积蓄,一张又一张的英镑或者其他承兑票据。
说起不列颠的货币体系,大家首先想到的便是艾萨克·牛顿爵士在担任铸币厂厂长期间,向议会递交了著名报告《向上议院财税委员会阁下的陈述》,为英国确立了金本位制度的雏形。
只不过在牛厂长任职期间,金本位还没有落实到法律层面,一直是以临时条例的形式实行。而金本位制度在法律层面的真正确立,还要等到1816年议会通过的《金本位法案》。
当时为了提振拿破仑战争后百废待兴的国内经济,拯救英镑的货币信用,不列颠政府通过《金本位法案》,颁布《金本位货币法》,并下令停止铸造已流通150年的畿尼金币,重铸国内金属货币。新铸造的金币命名为沙弗林,沙弗林用纯度为91.67的标准金铸造,1沙弗林价值1英镑。
到了1819年时,在皮尔爵士的敦促下,《金本位法案》的补充条例《皮尔条例》获议会两院批准通过,新条例进一步法定了每盎司黄金价值3英镑17先令10便士,即1英镑纸币兑换7.32238黄金。
有了黄金作为发币依据,英镑的信用自然也变得愈发坚挺,英国公债更是一跃成为广受世界好评的优质投资项目。
但享受了金本位的好处,就得同时承受它的束缚。
明眼人都知道,哪怕全世界的黄金开采量都供应给不列颠,也未必能跟上不列颠目前火车推进式的经济发展速度。
而为了满足不列颠国内在经济发展期间激增的货币需求量,英国的各大银行势必不可能老老实实的遵守财政部的要求,有多少黄金储备印多少英镑。
但是超发货币并不代表英国金本位制度就会崩溃,只要大伙儿闭上眼睛,自己骗自己,不去一股脑的找银行要求兑换黄金,那么不列颠还是可以其乐融融的过日子。
但如果大部分人打算做个明白人,那这事可就难办了。换句话说,1827年英国银行危机的爆发,以及因为银行危机导致的英国经济衰退就是由于老实的明白人太多引起的。
自从那次银行危机爆发后,不列颠人终于明白了,在货币这件事上,最好不要做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事情。黄金可以兑,但是不要大伙儿一起兑。如果大伙一起兑,那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没得兑。
而在不列颠的聪明人群体中,更有天赋卓绝者从一部分不怀好意的反动分子口中悟到了金本位的逆向展开式。
如果我没得兑,那我也要让那帮贵族、银行家和大商人们也没得兑。我的毕生积蓄只有几十镑,虽然我没了这些钱往后几个月连饭都未必吃得起,但是那些兜里有几十万镑的也一样吃不起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眼见自家银行的门槛都快被挤兑者给踏破了,即便是罗斯柴尔德、巴林这些英国银行业领头羊也不得不在5天后宣布暂时停止汇兑业务。
至于那些中小银行大多在第三天的时候就缴枪投降了。
这帮银行家见势不妙,直接把公司一关,宣布自己坚决反对威灵顿公爵组阁,并且由于本行员工集体罢工参加抗议示威活动,所以在改革法案通过之前,他们都会暂停营业。
到了这個危急存亡的关头,这帮银行家不管是不是真心支持议会改革,反正每天一大清早就会堵到了议会门口,举着牌子,高喊‘阻公爵,取黄金’的口号,试图浑水摸鱼把那些反应慢半拍的同行们给挤兑跨。
亚瑟对于这段时间伦敦发生的种种怪象自然是了如指掌,因为苏格兰场这段时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派人去各大银行门口站岗。
虽然他之前向首都政治同盟的普莱斯提了一嘴取黄金的事情,但是伦敦目前发生的银行挤兑热潮吸引来的可不光是那些想要通过挤兑行为对政府施压的抗议支持者。
不少在苏格兰场犯罪记录中心早就挂了号的‘高端技术人才’也踩中了这个当下的新风口,打算脱离存量市场,向着这片蓝海开辟新赛道。
而根据可爱的菲欧娜小姐报告,不少伦敦有名有姓的犯罪团体也敏感的意识到了行业的未来发展方向,他们在通过‘董事会’会议集体表决后,为集团的发展设立了新的战略目标,调整了今年的布局方向,认定‘议会改革’和‘银行挤兑’是本年度工作的任务主轴和重中之重。
因此,集团决定朝‘劳动力’严重匮乏的金融城和抗议集会现场输送大批有经验、有技术、有胆量的待就业行业老炮。
这帮业内顶尖人才如摩西过海般大显神通,仅仅用了几天的时间,就让伦敦各大银行在惨遭挤兑蹂躏的同时,领略一把来自伦敦犯罪行业头部领域的降维打击。
不少来挤兑银行的抗议者也损失惨重,他们不仅没取到黄金,甚至兜里的纸票也丢了。
虽然不是同一个时间,但却是同一个地点。仅仅五天的光景,苏格兰场的雅座里就列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各位英雄豪杰。
苏格兰场的警官们连着一星期高强度的投入工作,厅长罗万、副厅长梅恩连带着亚瑟三个人一连几天时间,每天连五个小时的睡眠都没办法保证。
在这种艰难的时刻,只有维多克从巴黎寄出的信笺才能让亚瑟的心中获得些许安慰。
在时代的大潮中,伦敦和苏格兰场考了个倒数第二,这固然不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