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儿立马高兴起来,又啃又咬,吃得小嘴红通通的。
“第一次吃么?”
“嗯。”瑜儿点头,“娘不让我吃。”
他有些迷糊了。
瑜儿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不让吃糖葫芦…
是家里太穷吃不起,还是太富怕吃坏肚子?
“瑜儿,你家里大么?”
“嗯!”瑜儿伸开小小的手臂,画了个大圆,“很大很大!”
墨画点了点头,“那就是大世家的孩子…”
但好像也不一定…
小孩子认知的大,跟大人的大,还是不一样的。
他小时候,觉得通仙城就很大很大了,从城南到城北的路,很长很长…
但现在这条“很长很长”的路,他半个时辰就能走完了…
“那你对清州城有印象么?”
墨画又问。
瑜儿舔着冰糖葫芦,尽力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觉得都差不多…”
墨画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这倒确实。
这些大大小小的仙城,见多了,似乎都大差不差。
但这下就麻烦了…
没什么线索,不好找啊…
瑜儿想了想,忽而眼睛一亮,“哥哥!我想起来了!我在清州城有亲戚,我娘说带着我来找亲戚的!”
“什么亲戚?”
瑜儿摇头。
“姓什么?”
瑜儿还是摇头。
罢了,好歹也是条线索。
之后墨画又打听了一圈,便在清州城门口,找了家面馆坐下了。
他问过了,顾家是清州城,不,包括乾学州界外围大大小小几个仙城中,势力最大的一个家族。
是五品家族!
而据城里风言风语的传闻,顾家的,不知是哪一脉的小少爷,被人贩子拐走了,至今不知下落。
至于这小少爷,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顾家没对外透露。
或许是身份特殊,有些忌讳。
顾家对外只说,十岁以内,任何被拐小修士的线索,都可以告诉顾家,若情况属实,顾家会有厚报。
甚至可以给一个乾学州界的入学名额…
入学名额…
墨画有入宗令了,倒没什么需求。
而且那个顾家公子,他也不知在哪。
他现在要先把瑜儿这个小公子安排好,找到他的家人。
“直接去拜托道廷司?”
墨画想了想,摇了摇头。
清州城的道廷司,墨画不熟。
更何况现在貌似顾家这事闹得很大,道廷司大部分执司和典司,都去找顾家那个小公子了,未必会把瑜儿的事放在心上。
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
墨画猜测,道廷司里面,很可能也有部分修士,跟人贩子有勾结…
这也是张澜叔叔提醒过自己的。
道廷司里,也没那么干净,各地道廷司里利益纠葛,复杂得很。
人心隔肚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切外人,都不算稳妥。
最好是将瑜儿,交到他亲生爹娘的手里。
“有亲戚在清州城…”
“那挨家挨户去问?”
墨画又摇了摇头。
也不行。
能在乾州立足的,身份背景都不小,门槛很高的,自己未必能迈得进门。
而且这样也很浪费时间。
同样,假如有人嘴上说是瑜儿的“亲戚”,表现得再亲热些,瑜儿年纪小,也不大可能分清,对方究竟是亲人,还是心有叵测之人…
冥冥之中,墨画觉得,这两种方法,都有些问题。
一经外人之手,必有变故。
这是他学了天机衍算之后,偶尔心中生出的警兆,虽然还很微弱,并不明显,也不算太准确,但用来做决策的参考,有时会有奇效。
墨画考虑了许久,这才决定,用一种最简单,最笨,但也最直接的办法:
蹲大门!
进出清州城,大门都是必经之地。
清州城是连通乾州学界的枢纽之地。
瑜儿的爹娘,只要想找瑜儿,迟早会途径清州城,出现在清州城的大门口。
当墨画这么想的时候,忽而心中一跳,仿佛他心中预料的因果,会依循某种天机,在可预见的将来,成为事实…
墨画心中震动。
这就是…
真正的天机衍算?
不,或者说,是真正的天机衍算的雏形…
墨画的脑海中,又浮起庄先生的身影,他照着师父的模样,捻手掐诀,闭目冥想,运起神识…
片刻之后…
什么都没发生…
墨画摸了摸下巴。
他有点怀疑,师父衍算时,捻手掐诀,应该只是装装样子,这样看起来会更加“仙风道骨”,但实际上没啥用。
他现在学着师父的样子,头脑就一片空白,什么都算不到。
或者是因为,他现在学的,还只是“神识衍算”,远不到“天机衍算”的层次。
只是衍算得多了,识海中偶尔会有一点点,事关天机的预兆罢了。
毕竟师父根本就没教过他“衍算天机”…
天机是什么,他还不太清楚。
怎么去算,更是一窍不通。
“天机衍算…”
“以后遇到其他天机法门,想办法弄来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对比参照,触类旁通,领悟真正的‘天机衍算’…”
墨画点了点头。
不能只被别人算。
自己偶尔,也要算算别人才好…
墨画转头看了眼瑜儿,叮嘱道: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留意下大门口,有你认识的人,你的爹娘、亲人、师长,或是你家的车马,都跟我说下…”
“嗯!”瑜儿点头。
之后老板上了一大一小两碗面。
墨画一边吃,一边又在心里琢磨着“天机衍算”的事。
瑜儿学着墨画,“呼呼”吃着面条,偶尔抬起头,见墨画在自己身边,觉得安心了一些,再继续低头吃面。
仿佛只要跟在墨画身边,那些血腥的、残忍的、孽化的梦魇,就会渐渐消散…
墨画两人便一直在大门口蹲着。
清州城门口,车水马龙,形形色色的修士,人来人往。
可一直蹲了数日,吃了五六日面条,还是没一点收获。
墨画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应该没错啊…”
墨画皱眉,凝神去想,他的脑海中,一辆马车,以及一副面容,隐隐约约,有了一点痕迹…
此时,清州城,顾家。
一处安静但奢华的大厅内。
一位容貌昳丽的宫装女子,素手一挥,将满屋华美的桌椅瓷器屏风,震得粉碎,甚至被阵法加固的墙上,都出现丝丝裂痕。
屋外的婢女,面色微白,低头摒耳,悄然退下。
女子对面,有一位容貌极为英俊,修为身后,身穿华服的男子在苦笑。
“琬儿,你别生气…”
宫装女子美眸微红,含着怒意,“我怎么不气?堂堂上官家…嫡系的骨血,能被人劫走?你当我是傻子?”
华服男子柔声道:“琬儿,谁也不想…”
“上官仪!”女子恨声道,“瑜儿是我的孩子,你不心疼,我心疼,瑜儿那么小,那么乖巧…他是我的命啊!”
华服男子俊美的眸子,染上一层痛苦,“瑜儿也是我的骨肉,我怎么可能不心疼…”
“那你们上官家做了什么?”女子厉声质问道。
华服男子苦涩道:“琬儿,你现在也是上官家的人,别再说这种话,若是让爹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他本来就对这门亲事不满,横竖看我不顺眼…”
宫装女子看着男子,美眸中曾经的情意,变得冰冷如刀,甚至带着深深的恨意。
“他不喜欢我,所以也不喜欢瑜儿这个孙子。”
“我告诉你,瑜儿若不见了,我会恨你们上官家一辈子!”
女子的语气带着一丝颤抖,既有决然,亦有与相爱之人绝情的痛苦:
“包括你…上官仪!”
男子心如刀绞,“琬儿…”
宫装女子恨声道:“现在如实告诉我,究竟是谁劫走了瑜儿,你们究竟查到了什么?瑜儿又到底在哪?”
男子叹了口气,面带愁容。
他知道妻子至情至性,爱子如命,之前不敢说实话,怕她伤心过度,所以一切都瞒着她,说已经知道了线索,很快就能找到瑜儿。
但现在隐瞒不过,他也只好如实道:
“这件事表面看…只是个巧合…”
“瑜儿外出看花灯,一堆人盯着,可是眨眼的功夫,瑜儿就不见了…”
“我们去查,可天机如水,了然无痕…”
“根本不知,是谁劫走了瑜儿,又是为了什么,但是能隐约查到,瑜儿被劫走后,有人在将他向外运送…”
“那是一伙人贩子…”
“他们分了好几批人,从清州城,分批向外走,似乎要把瑜儿送到乾州之外,不知道什么地方…”
“这些时日里,上官家、顾家、还有道廷司,都发动了大量修士盘查。”
“上官家在暗处,顾家和道廷司在明处,可查一批,杀一批,杀一批,查一批…无论杀多少,总有一些不起眼的漏网之鱼,总能好巧不巧地,将瑜儿一点点往外送…”
“仿佛,一起都被算好了…”
“所以,长老他们推测…”男子心中涌起寒意,痛苦道,“是有洞彻天机的大能,神谋鬼算,暗中布下大局,想要…”
男子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声音颤抖。
“掳走瑜儿这个,上官和闻人两大世家,千年来第一次嫡系联姻,生出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