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昨天约定的是,今天一早便奔虎牤沟,然后从西沟一路平推过去,先灭黑老虎,再灭那娘俩。
听赵有财问起那仨人,宋长青冲外屋地喊道:“大丫头,去给你长江叔他们招唤过来。”
宋长青的大闺女也听使唤,撂下筷子就出去了,过了七八分钟,宋长江、宋长山、宋长安联袂而来。
“三叔。”宋长江一进来,就对宋祥臣说:“韩老小子说一会儿开会,你知道吗?”
“开啥会呀?”宋祥臣问,宋长江道:“说是研究打虎。”
说着,宋长青手往窗外一指,道:“说是老韩家请来硬实人了。”
“哎,赵哥?”这时,宋长安问赵有财道:“老韩家那硬实人,就是你那侄儿吧?”
“啊…乐谁谁吧。”赵有财含糊地应了一声,这老小子真能拉硬,到现在还不坦白呢。
但紧接着,赵有财问宋祥臣说:“宋叔,咱跟他们掺和吗?”
“艹!”宋祥臣往窗外瞟了一眼,道:“我搭理他呢。”
说完,宋祥臣问赵有财道:“二咚,你们哥儿几个能不能行?”
“那有啥不行的?”赵有财看向宋长江等人,问道:“咱立马就给老尿子报仇去”
“好!”宋长江闻言,当即响应道:“咱给我姐夫报仇去!”
宋兰是这宋长江的亲姐,黄贵是他亲姐夫。
宋长江话音落下,宋长安道:“那咱先给我姐夫报仇,完了再打那黑老虎啊?”
“哎?”这时,宋长山抢过话茬问道:“老韩家那边咋整啊?他们今天不也得去呀?”
“不管他们了。”赵有财抬手对宋长江三人道:“你们赶紧回去背枪、打绑腿,我这边儿马上就好,完了咱们就走。”
十分钟后,赵有财、宋长青、宋长江、宋长山、宋长安,五人背枪走出宋家大院。
“二咚啊!”宋祥臣从南边跑来,到赵有财跟前,将两包石林烟塞在赵有财手里。
“宋叔,你这干啥呀?”赵有财往外推辞,道:“我有烟呢。”
“拿着抽!”宋祥臣按住赵有财的手,把烟塞进赵有财兜里,然后叮嘱道:“二咚,你们一定加小心啊。”
叮嘱完赵有财,宋祥臣又嘱咐宋家四兄弟,说:“你们可得跟住你赵哥,不能再像上次似的啊!”
宋长青等人纷纷应声答应,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响起,紧接着广播喇叭的声音回响在整个韩宋堡子。
“下面播送一个通知,大队部成员还有民兵队的,都到大队部集合。再播送一遍…”
“你们快走吧。”宋祥臣向赵有财五人挥手,宋长青问道:“爸,那你呢?”
“我开会去!”宋祥臣丢下句话,转身就走了。
“咱也走!”赵有财摸了摸兜里的石林,带着宋家四兄弟往堡子外走去。
没走多远,便成了宋长青在前带路。
四人从韩宋堡子出来,沿着小路进入一片桦树林。
“赵哥。”带路的宋长青停下脚步,对赵有财说:“咱过这林子就进大沟了。”
“嗯,走。”赵有财很是随意。
等走出桦树林,前面就是沟帮子,越过沟帮子,便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沟塘子。
赵有财抬头,往两侧山上观瞧,只看一眼就不禁皱起了眉毛。
这山场,与他家那边的山场截然不同。
永安那边山是大山套小山,山势连绵,一山连着一山。无数鸡爪子岗将大山、小山连在一起,所以老辈人称永安林区的山场为十八道岗。
韩宋堡子外的山则不然,一山是一山,两山夹着一条沟塘子。
而且这边的山又大又陡,山上林木高耸,全是没开采的原始森林。
“嗷…嗷…”
“吆…”
狍子、山禽声音在山间回荡。
在沟塘子底下抬头望去,山林给予人极强的压迫感。
“长青。”赵有财抬手往北边一比划,问宋长青道:“腿受伤那虎在哪儿呢?”
宋长青抬手比划着对赵有财说:“赵哥,那老远了。咱这边进去是西沟,黑色那老虎在南边上头。腿受伤那虎,搁紧那头呢,那边是东沟。”
“它娘俩都搁那一个地方呗?”赵有财问,宋长青道:“它妈说不准,但…”
宋长青话没说完,一声兽吼自赵有财五人头顶压下。
兽吼入耳,赵有财只觉一凉,身上寒毛都炸起来了。
这是生理反应,其他四人也都是如此。
紧接着,北山上又有虎吼声传下。
赵有财脸皮如过电一般,这要换一般人得缓一缓,但老炮手早已习以为常,赵有财抬眼向两边山上望去。
山上林木森然,成片的原始森林,赵有财根本看不到虎影。
声音都是回声,赵有财判断不了两只老虎都在什么位置。
头顶上方,又传下一声虎吼。
赵有财指着南山,问宋长青道:“这是哪个虎?”
“这是那黑色的。”宋长青道:“它就在南坡上不下来。”
说完这句,宋长青指向北山道:“那边是虎妈子。”
宋长青话音落下,一声微弱的虎吼从沟塘子深处响起。
这不用问,定是那受伤的亚成年雄性东北虎。
眼下这时节,正是东北虎交配的季节。黑老虎一心将受伤的亚成年雄性东北虎杀死,然后好霸占其母。
若黑老虎尚在巅峰,那它已经得逞了。可它挨了赵有财一枪,子弹擦过的冲击力冲折了黑老虎的一肋骨,让黑老虎战力大减。
野兽有趋福避祸的本能,强如黑老虎也怕受伤。何况它此时有伤在身,属实不愿与母虎死斗。
但虎的习性和本能,又驱使黑老虎有击杀亚成年雄虎的执念,使它徘徊在虎牤沟东侧。
如果黑老虎走了,或者它压根不来的话,母虎可能早都放弃它那受伤孩子。
但就因为黑老虎的威胁,激发了母虎心中的母爱,使它留下来,守护着受伤的亚成年雄虎。
昨天喝酒的时候,宋长青等人已经把情况和赵有财说了。
可怎么说,也不如现场来的直观。
赵把头感觉有些棘手,站在原地不停地观望南北二山。
见赵有财不动地方也不吭声,宋长青把手伸进口袋里,想拿烟出来抽上一颗。
“长青。”正好赵有财回身,问宋长青道:“这大爪子叫唤起来没完了呢?”
“天天这么叫唤。”宋长山苦笑道:“可特么坑老人了。”
“嗯呐呗!”宋长安说:“我西院那家配的骡子,就让这吓掉崽儿了。”
“唉呀!”赵有财闻言,问道:“那你们堡子那么些民兵咋不打呢?”
“赵哥啊,咋没打呢?”宋长青说:“算我四姐夫那次,我们都打五仗了,也没打下来。”
“算我姐夫,都伤六个人了。”这话是宋长安说的,他和宋长江一样,都是宋兰的亲弟弟。
“行啦!”赵有财轻提手中半自动步枪,道:“今天我给你们把这虎磕喽。”
“那可太好了,赵哥。”宋长青将烟送到赵有财面前,却见赵有财从兜里拿出石林,道:“抽我这个。”
五人抽上石林,赵有财抬手往北山一指,对四人说道:“咱搁这么上去,奔那母虎子去。它要蹽杆子了,咱就徘坡下沟塘,干那个受伤的去,行不行?”
“赵哥,那好像不妥。”宋长山摇头,道:“我怕那虎妈子搁后头掏咱们啊。”
“是啊,赵哥。”宋长青也说:“要不咱先干那黑的呢?那黑的单把楞的。”
“不行!”赵有财往南山望了一眼,然后说:“我跟人说好了,我打这俩。”
“嗯?”宋家兄弟一愣,却见赵有财往沟塘子里一指,道:“得了鸡毛的,咱刹愣的,直接干那个去!”
“那能行吗,赵哥?”宋长青道:“两边山上都有虎,万一下来掏咱呐?”
“兄弟,要照你那么说,咋都不行了!”赵有财甩手将烟头丢在雪地,然后从肩上摘下半自动步枪,拉枪栓换上子弹,道:“直接杀过去、磕死它,完了再说别的!”
说完,赵有财大步便往前走。
“赵哥,赵哥,你等我们一会儿。”宋长山慌忙将枪摘下,手忙脚乱地往里装子弹。
不是说他们不提前准备,而是老辈人就是这么教的:进山装子弹,出山退子弹。
五人五棵枪,子弹上膛进入沟塘子。
宋长青、宋长江在前开路,宋长山、宋长安断后,赵有财走在中间。
走了约有二里地,赵有财叫住宋长青、宋长江,问道:“这道不开过吗?”
“嗯呐,赵哥。”宋长青点头,说:“我们试过一次,完了走半截道,那虎妈子从坡上下来了,给我们堡子韩老八拽走了。”
“哎呦我艹。”赵有财眉头一皱,问道:“完了呢?”
宋长青指着南边坡上,对赵有财道:“一百三四十的人,直接就让它给整南坡去了。我们怕打着人,就一个劲儿朝天打枪啊,完了虎妈子给人扔那儿了。”
赵有财闻言看向南坡,此时两侧山上虎吼阵阵,赵有财向开路的宋长青、宋长江道:“你俩后边来,我打头。”
“啊?”宋长青、宋长江走向赵有财,然后就听他吩咐四人道:“你们四个,俩人注意南边,俩人瞅着北边。看着虎,啥也不用说,直接就搂火。”
“赵哥,那也看不着啊。”宋长山道:“这两边老大林子,能看着啥呀?”
赵有财看向宋长山,没好气地说:“谁让你看林子了?你不会看我北边吗?不让虎扑着我就行呗!”
“啊,赵哥,那我知道了。”宋长山被赵把头气势震慑,紧忙开口答应。
“离我两三米。”赵有财丢下句话,便提着枪前行。五人走出二三百米,忽然南山虎声落下,北山却没有了虎声呼应。
赵有财向北山瞄了一眼,道:“母虎子下来了!”
“啊!”宋家兄弟经赵有财提醒,这才反应过来。
“可不咋地!”宋长安道:“没有动静就是下来了呗,你说那天他们咋没寻思呢?”
“你们这边儿人都不打围呀?”赵有财问,宋长安摇头,说:“我们这边儿也没啥玩意啊。”
赵有财闻言嘴角一扯,道:“行啦,都吵吵了,咱在这等会儿。”
“等啥呀,赵哥?”宋长江傻乎乎地问一句,赵有财小眼睛里光芒一闪,道:“等那母虎子下来!”
赵有财说话时,赵军带着八个人从韩宋堡子出来,那八个人都是韩宋堡子的民兵。
到沟帮子前,赵军同样在虎吼声中抬头观望两侧山势,并听一个民兵介绍此地情况。
当听那民兵说黑老虎在南山时,赵军摘枪在手,说道:“韩二哥,咱上去看看。”
赵军话音刚落,听到沟塘子里传出一声枪响。
昨天、今天的两章一起发了,我明天早晨再加一更,给虎牤沟打虎的情节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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