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到卖瓜子、花生的柜台前,马玲往里一看,瞬间眼前一亮,喜道:“这还有苞米花呢?”
这年头蹦爆米花都是流动的,带着家伙事走村蹿屯,到了一个屯子就把炉子一支,等各家各户带着苞米来蹦,然后一锅给人家多少钱或者多给人家一小盔儿苞米。
所以在赵军他们十里八村,管爆米花叫做苞米花。
马玲就爱吃这个东西,一赶蹦爆米花的来屯子,这姑娘就背半袋子苞米过去,然后捣腾几面袋子爆米花回家。赶上冬天,就把爆米花放外面冻上,啥时候想吃就抓一把。
“咱买几斤。”赵军笑着对马玲道:“我知道你爱吃这个。”
“嗯?”马玲一怔,惊讶地问道:“你咋知道呢?”
“我咋不知道呢?”赵军笑道:“我记着以前一来蹦爆米花的,就搁老王家小卖店门口,完了我马奶领你去。到那儿了,她进屋暖和去,你自己搁外头等着。”
听赵军这番话,马玲淡淡一笑,心里有些想自己奶奶了,她是那老太太带大的,祖孙俩有很深的感情。
如今老太太走多少年了,马玲已经可以控制住自己对她的思念了,她笑着对赵军说:“那前儿小,我总怕蹦爆米花那老头儿跑了。”
“哈哈哈…”马玲说完,和赵军一起开怀大笑。当笑声逐渐减弱时,赵军笑道:“多冷,你都在外头看着哈。”
马玲脸上笑容又起,可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跟傻丫头似的,冻鼻涕拉瞎的。”
赵军、马玲:“…”
可当他俩一起向马洋看去时,那小子却只留给他俩一个后脑勺。
马玲剜了马洋一眼,回头与赵军相视一笑,道:“咱不买这个,过几天就有来屯子蹦的了。”
“那得等啥时候呢?”赵军笑道:“咱不多买,就买二斤,你先吃着,行不行?”
“行!”听赵军如此说,马玲笑着重重一点头。她是想吃爆米花了,但姑娘会过日子,不想让赵军花这个钱。可通过赵军刚才的话,马玲感觉到了关切,感觉到了温暖。
既然如此,那就吃吧。
爆米花不贵,七分钱一斤,赵军直接要了一毛五的。然后又要了十斤瓜子、十斤花生,同样是各分两包。
上秤称过分量,售货员给打包时,赵军抓出两把瓜子、两把花生,给自己和马玲的两边衣兜都塞满了。
这时赵军忽然想起了马洋,忙各抓了一把,给马洋塞在兜里。
得了瓜子、花生,马洋面色稍霁,这孩子不是为这口吃的,纯是那俩人太气人了。
也不能说这年头的人素质不高,外头大街还是土道呢,讲究的也很少。大伙嗑瓜子、花生,皮都是随手就扔。
马洋刚嗑了两粒瓜子,手里就又多了五个黄油纸包。
马洋双手拎着东西,追上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的赵军、马玲,问道:“军哥,你上回给我姐买的那个什么霜,哪儿有卖的呀?”
“啥霜?”赵军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然后听马洋说:“就擦脸那个。”
“啊,就在这儿买的。”赵军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啥呀?”
“我…我寻思…”马洋硬着头皮撒谎道:“我寻思给我妈买一盒呢。”
“买什么买!”马洋话音刚落,就被马玲扒拉到一边,然后马玲瞪着他弟道:“妈那盒还剩一大半儿呢,买什么买?”
“我…”马洋话还没说出来,一旁的赵军眼珠一转,笑道:“你是不是拿我大娘当幌子?”
赵军这一问,马洋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赵军见状暗暗发笑,而马玲看了她弟一眼,道:“别整没用的了,咱等你军哥买完东西,咱就回去。”
说完,马玲转头看向赵军,笑道:“你还买点啥?”
“我得买不少东西呢。”赵军往前一指,道:“走,玲儿,我领你买点儿好东西去。”
看着离去的赵军、马玲,马洋气呼呼地跟了上去。而这时,就听赵军对马玲道:“玲儿,瓜子挺香哈。”
“嗯!”马玲笑道:“含着糖嗑瓜子最好了。”
“嗯呐。”赵军附和了一声,他使空着的手不断从兜里掏出瓜子,塞进嘴里嗑瓤吃。
马洋闻言,又各瞪了他俩后脑勺一眼。而此时,赵军带着马玲走到卖杂货的地方。在柜台前,有人买针头线脑,有人买蜡烛火柴。
当马玲看到一个售货员头上扎着一朵粉花时,她的眼睛瞬间就挪不开了。
赵军顺着马玲的目光望了一眼,然后对马玲说:“他带的那是头绫子,咱妹妹吵吵好几天了,让我给她们买。”
说完,赵军冲柜台里道:“头绫子都有啥色的?”
柜台里一售货员闻言,刚要答话就听赵军说道:“一样给我来三卷。”
售货员:“…”
此时马玲还没觉咋的,可等售货员三卷、三卷往外捧时,就见红、粉、紫、黑、绿,十五大卷头绫子摆在柜台上时,马玲忙拦赵军道:“买这么些这玩意干啥呀?”
“家里那么多孩子呢,买少了不得打架吗?”赵军笑着售货员道:“麻烦教教我们,这玩意咋编的花呗。”
那售货员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马玲,道:“来,我教你!”
教学肯定得有耗材,而这耗材肯定是赵军出。只见那售货员从赵军所买的紫色头绫上剪下一段,几下就翻出一朵花套在马玲辫子根上。
这卖杂货的地方自然是有镜子的,当马玲透过镜子看到自己头上花朵时,不禁眼前一亮,并问赵军道:“好看不?”
“好看!”赵军不假思索地答道:“太好看了!”
旁边的马洋撇嘴、斜眼看着他俩。
等把头绫子都收起后,赵军又管售货员要各色面线,还有蜡烛、灯泡、火柴之类的杂物。
就在售货员去找东西时,马玲还在镜子前臭美呢。一边臭美,马玲一边对赵军说道:“我小前儿哈,可乐意往头上戴花了。那时候也就五六岁,我就跟她们出去玩儿,到外头先得揪朵花戴头上,完了跟她们跑,一跑跑半天,一跑一身土。”
“有时候还一身泥呢?”忽然,马洋在旁插了一句。他这一句话,听得赵军、马玲都是一头雾水。
马玲以为这小子又要说自己下雨不知道躲的事,忙摇头道:“我下雨就不出去了。”
“不是说下雨一身泥。”马洋接茬来了一句,听得马玲也好奇了,问道:“那咋回事啊?”
马玲话音刚落,就见马洋冲马玲一扬下巴,道:“你尿了。”
马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