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只往狗帮那边看了一眼,就转头看向了花龙跑走的方向。
“哥哥!”正好李宝玉、解臣带着花龙归来,看到赵军看着自己,花龙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晃着尾巴捣腾着小碎步来到赵军身前。
赵军急忙蹲下抱住花龙,手自花龙脖子往其脊背上摸,同时口中发问:“伤着哪儿了?”
花龙自然是没法回答,解臣替它说道:“我赵叔开枪,子弹打花龙屁股蛋子上了。”
“说啥呢?”听解臣之言,赵有财猛然回头,道:“我不可能打着狗!”
赵军搬过花龙,见其屁股蛋上糊住了药面,旁边又有李宝玉递来子弹。
然后,赵军、李宝玉、解臣、花龙,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赵有财。
赵有财微微一怔,回头看了眼倒地的黑熊,随即向黑熊之前攀爬的树上看去。
只看了一眼,赵有财转过身,没好气地道:“看我干啥呀?”
说着,赵有财抬手往那棵棹树上一指,道:“子弹磕透黑瞎子,打树上崩着它的。”
“啊…”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咔吧下眼睛,又拿过子弹看了一眼。
这事,确实不能怪赵有财,赵有财能控制住子弹出膛不打狗,但却管不了反弹的子弹。
这时赵军不吱声,赵有财倒来劲了,他回身指着赵军道:“我那前儿打枪呢,你搁旁边叫唤撒欢儿的,得亏我没分心,要不黑瞎子就得收拾狗!”
听赵有财此言,赵军抿了抿嘴唇更不吱声了。
在赵有财一枪撂翻黑熊,花龙嗷叫着远跑之后,赵军曾喊过赵有财一声。那时候,如果因为赵军这声喊使赵有财分了心,转身的黑熊必要伤狗。
因为枪声一响,再能戏耍黑熊的狗也不会躲了。
“汪!汪!汪…”就在赵军尴尬时,一阵狗叫声自赵有财身后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前半个身子都卧于黑熊身上的青老虎,一双前爪摁着黑熊尸体,同时把头高高昂起,尾巴在身后晃荡着。
看到青老虎,赵有财眼前一亮。而此时,青老虎自黑熊身上跃起,飞快地向赵军跑来。
奔跑中的青老虎,身上长毛随风而起、松皮颤动,好似身外环着一团青云。
跑到赵军面前,青老虎四爪一并,速度瞬间降了下来。然后,这老狗猛地一转身,直向山下狂奔。
“唉呀!”解臣大叫一声:“军哥,那狗要跑啊!”
“汪汪汪…”解臣说话时,花龙连叫数声,离了赵军身旁,随着青老虎跑了出去。
但这时,赵军、赵有财、李宝玉都没着急,他们养狗多年,所以他们看得出来,青老虎不是乱跑,它也不是又嗅到猎物的气味,而是兴奋!
听到青老虎、花龙的叫声,围着黑熊撕咬的其它猎狗纷纷抬头向青老虎消失的方向望去。
“汪!汪!汪!汪…”山下,一声声洪亮的狗叫在沟塘下回荡。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青龙等狗纷纷发出叫声回应,然后就听狗叫声越来越近,先是花龙跑入众人视线之内,这狗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
紧接着,青老虎踏雪上山。花龙感觉有趣,想与这老狗嬉戏,便在半路拦截,可却被青老虎撞了个跟头。
眼看青老虎奔自己这边来,赵有财慌忙把枪往肩头一挎,然后双手拍在一起,冲青老虎喊道:“来!来!”
一阵寒风自赵有财身旁掠过,青老虎冲到赵军身前,它围着赵军翻脚、蹬腿带撩掌,兴奋的样子让人看了以后都会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高兴啦?”赵军伸手摸向青老虎,青老虎低头把脑门往赵军手里一怼,然后脑袋、鼻子、嘴、下巴连续不断地往赵军手心里蹭。
这老狗跟自己的时间不长,但赵军已经看出来了,青老虎与人亲近的方式就用它的头来蹭人的手。
赵军任由青老虎蹭着,而此时李大勇、林祥顺、周建军一起赶到。
“大哥!”李大勇往下一看,见猎狗们围着黑熊张大嘴巴、伸着舌头喘着粗气,于是便向赵有财问道:“你磕下来的?”
“嗯!”赵有财下巴微微往起一扬,随手向围在青老虎身旁的赵军、李宝玉、解臣一摆,道:“狗不咬了,你们就过去把膛开了,给胆摘出来。”
“爸!”赵军闻言,看向赵有财问道:“咱们今天人也多,要不就手给这黑瞎子扒了,完了把肉往回一背。”
这黑熊拖回家,王美兰她们也是扒,到时候还得往屋里整。莫不如趁现在热乎,就把黑熊皮扒了,剔出肉装麻袋。
“那也行!”赵有财点了下头,道:“那你们扒吧,我得歇一会儿抽颗烟。”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并无任何异议。在这场围猎中赵有财是打枪的炮手,他已击毙了黑熊,那么其余的脏活、累活都不应该再由他来干了。
“二叔,那你歇着吧。”林祥顺从兜里掏出一把一捺长的小刀,对赵有财说:“我去跟他们开膛。”
“我也去!”李大勇同样掏出一把剥皮刀,并跟林祥顺道:“我扒黑瞎子、野猪皮都厉害。”
这话不假,以前李大勇跟赵有财上山的时候,他就相当于是赵军身旁的李宝玉,干的都是脏活、累活。
熟能生巧嘛。
“爸!”周建军向赵有财伸手,并有些兴奋地说:“把你那刀给我使使。”
周建军没干过这个,纯是感觉好玩儿。
而此时,赵有财一把拉住周建军伸出的手,并将其拽到一旁,小声说道:“建军。”
“爸!”周建军眼睛一亮,以为赵有财要把钱还给他呢。
临出门的时候,赵有财决定放弃青老虎,但在上山的途中人多眼杂,赵有财只找机会跟周建军小声叨咕一声,说让赵军明天就把狗退了,而跟周建军手里拿的的钱等找机会给他。
这时候的周建军才高兴了没两秒,就见赵有财随手指了一下那跟着赵军奔黑熊尸体而去的青老虎,道:“建军,那狗不能给送回去了。”
“啊?”周建军闻言一怔,伸向赵有财的手一颤,道:“爸,那钱咋整啊?”
“钱呐!”赵有财下意识地一摸自己裤腰带,说道:“钱…按咱爷俩昨天说的,算你入股了。”
“算我…”周建军有些懵,连眨了两下眼睛都没回过神来。
他心里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错信了赵有财。但不是因为买狗,也不是因为钱。
周建军兜里是没多少钱,但他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这钱别说借赵有财了,就算给赵有财都行。
但问题是,他被赵有财晃了一下,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如果按一开始的说法,买狗的一百块钱由他出五十,或者是赵有财借的,那周建军昨晚上直接就跟赵春坦白了。
而赵春要听说这钱是到了赵有财的手,她必然不会怪周建军。周建军要带她和孩子回家,哪怕赵春不太情愿,但也会有个商量。
可昨晚赵有财说要退钱,周建军就有了些许不该有的小心思,然后硬扛下了赵春的怒火。
结果现在赵有财又变卦了,周建军才发现自己亏大了。五十块钱没攒下,还给媳妇惹生气了。今天媳妇、孩子不跟自己回家,那么接下来的一个礼拜,自己老娘都不带给自己好脸色的。
周建军张了张嘴,埋怨的话没能说出口。忽然,周建军觉得手上一沉,他低头一看只见手里多了一把小刀。
“去吧。”赵有财冲周建军一挥手,道:“跟他们扒皮去吧。”
周建军:“…”
此时周建军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让老丈人给坑了。
为啥说“又”呢?
上一次是赵有财到他家住,给周建军画了一张大饼,说是一定能给那土豹子打下来。然后,他们爷俩一共买了三只羊,头两只小羊都是周建军掏的钱,后一只大母羊里也有周建军少许股份。
“爸,跟我姐夫唠啥呢?”这时,赵军手捻着已装袋的黑熊胆向赵有财走来。
平常这胆都是揣在赵军怀里,但这次不行了。
“没唠啥。”赵有财敷衍一句,随手接过熊胆,解开棉袄扣子把熊胆往里一揣。
然后,赵有财叫住了要走的赵军,道:“那狗,你别给人退了哈?”
“啊?”赵军心中一动,就知赵有财说的是青老虎,当即笑道:“不退啦?”
“不退了!”赵有财大手一挥,道:“你不用管了,等晚上回家,我就把钱给你妈了。”
“不是…”赵军刚要告诉赵有财那狗他没花钱,却见赵有财指着他身后喊道:“你们等着,我过去喂狗。”
说完,赵有财把烟往嘴里一塞,小跑着赶了过去。